晨光落在鳳印綬帶上,金屬扣環(huán)泛著冷光。沈知微站在乾元殿前的石階上,指尖輕輕碰了碰腰間新賜的印匣。那枚驗毒的銀針已被鑄進暗格,觸手生硬,像一塊嵌入骨肉的鐵。
禮樂聲起,百官列班而立。將士們按功授爵,鎧甲碰撞發(fā)出沉悶聲響。裴硯站在高臺之上,聲音穿過人群:“三軍用命,文臣盡責,國危得安?!彼D了頓,目光轉(zhuǎn)向她,“皇后沈氏,臨危不亂,破敵謀于無形,救朕于將傾。自今日起,掌六宮事權,統(tǒng)攝后宮諸務,凡宮妃嬪御,皆須聽令?!?/p>
話音落下,全場靜了一瞬。
緊接著,文武百官齊齊躬身行禮。將士們單膝跪地,甲胄摩擦地面。沈知微站在原地,沒有抬手示意,也沒有開口還禮。她的視線掃過人群,落在幾位宮妃臉上。
心鏡系統(tǒng)啟動。
第一個目標是站在前排的一位年長嬪妃。三秒后,機械音在腦中響起:【她一個庶女出身,也配管我們?】
再換一人,年輕些,眼神躲閃:【這下完了,去年我還在太后跟前提過她不堪大任……】
第三個,低頭抿唇,手指攥緊袖口:【怕是要清算舊賬了……】
她收回目光,神色未變。
裴硯站在高臺上,看著底下眾人。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傳開:“若有不服者,現(xiàn)在便可出列?!?/p>
無人應答。
風掠過廣場,吹動旗幟一角。一名宮妃微微抬頭,又迅速垂下眼簾。
裴硯嘴角微動,低聲說了一句:“她們?nèi)舨环?,就打入冷宮?!?/p>
這話本該只有身邊人才能聽見,可偏偏隨風散開,落入不少人耳中。幾名宮妃肩膀一僵,有人幾乎站不穩(wěn)。
沈知微終于抬手,指尖撫過鳳印邊緣。冰冷的金屬硌著皮膚,但她沒縮回手。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那些曾經(jīng)輕視她的人,必須低頭。
典禮尚未結束,百官仍立于場中。她緩步向前,走到裴硯身側(cè)。兩人并肩而立,俯視全場。
一名老將上前領賞,雙手接過兵符,轉(zhuǎn)身時腳步遲疑了一下。他看向沈知微,嘴唇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低頭退下。
她記住了這個人。剛才心鏡捕捉到他的心聲:【女子干政,祖制不容……但眼下局勢,也只能忍了?!?/p>
另一側(cè),一位年輕的宮妃悄悄抬眼,正撞上沈知微的視線。她慌忙低頭,可那一瞬間的心聲已被讀取:【她根本不該活著回來……那天夜里,我就該讓藥再慢一點發(fā)作……】
沈知微不動聲色。那人說的是哪一夜?藥又是什么?線索太短,無法追查,但她記下了這張臉。
裴硯察覺她的細微停頓,側(cè)頭看了她一眼。她輕輕搖頭,表示無礙。
樂聲再起,封賞繼續(xù)。一名副將因守關有功,晉升參將。他謝恩起身時,手臂猛地一顫,差點摔倒。旁邊人扶了他一把,他勉強站穩(wěn),臉色發(fā)青。
沈知微注意到他右手袖口有一道裂痕,邊緣沾著褐色污跡。她立刻啟動心鏡,鎖定此人。三秒后,提示音響起:【不能倒……雁門關還有三千兄弟等著糧草……要是我現(xiàn)在暈過去,他們就全完了……】
她轉(zhuǎn)頭對身旁女官低語幾句。女官點頭,悄然離場。
片刻后,太醫(yī)署的醫(yī)官從偏殿快步走出,直奔那名副將。對方起初掙扎,不肯離隊,直到醫(yī)官亮出令牌,才被強行帶走。
裴硯全程看在眼里,卻沒有阻止。等醫(yī)官帶著副將離開,他才開口:“你比朕更懂這些人?!?/p>
“我不是懂他們,”她說,“我只是聽得見他們說不出的話?!?/p>
他沒再問。
封賞接近尾聲,最后一批將士退下。宮妃們依次上前,向她行禮。每人跪下時都說一句“恭賀皇后”,聲音整齊劃一,像排練過無數(shù)次。
沈知微受了禮,沒有叫起。她看著跪在最前面的那個宮妃——正是剛才心聲提到“藥”的那位。她穿著淡紫裙衫,發(fā)間簪一朵珠花,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