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22章 去學(xué)堂（第1頁）

大本堂，卻正因為一個人的到來掀起了軒然大波。

朱允熥穿著一身規(guī)規(guī)矩矩的儒衫，頭發(fā)束得整整齊齊，面無表情地跨進(jìn)門檻時，滿堂的讀書聲戛然而止。

“十六叔，十七叔，十八叔，你們好?！彼麑χ谇芭诺膸孜皇迨骞傲斯笆郑曇羝狡?，聽不出情緒。

朱栴、朱權(quán)、朱楩三位皇子驚得手里的書卷都差點掉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眼都是“活見了鬼”的神色。

這還是那個前年把《論語》扔在夫子臉上，罵“之乎者也不如一塊好糖實在”的朱允熥？還是那個整天泡在糖坊里，跟工匠們琢磨榨糖器械，被天下文人指著脊梁骨罵“不務(wù)正業(yè)、褻瀆斯文”的淮王殿下？

連須發(fā)皆白的大本堂夫子都揉了揉眼睛，確認(rèn)自己沒看錯——這混世魔王，居然真的踏進(jìn)了大本堂？還是主動來的？

要知道前年，這位殿下在大本堂鬧的動靜可不小。先生講“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他偏要抬杠“無利何以養(yǎng)君子？連飯都吃不飽，談何道義”；先生教“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直接搬來一套榨糖的小模型，說“這器械能讓百姓多一口飯吃，不比死讀書強(qiáng)？”氣得幾位老先生聯(lián)名上奏，說他“心術(shù)不正，恐為異端”，差點把他列進(jìn)天下文人的黑名單里。

今年更出格，放著好好的皇孫不當(dāng)，跑去開糖坊做買賣，整日跟銀子、賬本打交道，把“商賈之事”做得有聲有色，連帶南京城的白糖價都被他攪得翻了幾番。滿朝文武提起他，不是搖頭就是嘆氣，都說淮王殿下是被糖糊了心，徹底沒了皇家子孫的樣子。

可今日，他居然來了。

朱允熥卻像沒看見滿室的詫異，找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從懷里掏出一本翻得卷了邊的《商君書》，安安靜靜地翻開。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臉上，映得他側(cè)臉線條有些冷，全然沒了往日在糖坊里的跳脫，倒像是換了個人。

老十六朱栴悄悄湊到老十七朱權(quán)耳邊，壓低聲音：“他這是……轉(zhuǎn)性了？”

朱權(quán)皺著眉搖頭：“不好說。莫不是糖坊虧了本，想通了要回來讀書？”

十八皇子朱楩年紀(jì)最小，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看他像是來砸場子的……”

話音剛落，就見朱允熥抬起頭，目光淡淡地掃過他們，沒說話，又低頭看書去了。那眼神里沒了往日的張牙舞爪，只剩下一種說不清的平靜，像被磨去了棱角的石頭，看著悶，卻透著一股沉勁兒。

夫子定了定神，開始講解《大學(xué)》，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講到“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時，他下意識地頓了頓，偷偷看了眼朱允熥——這話，對著這位“視財如命”的殿下說，會不會又惹出什么亂子？

卻見朱允熥握著書卷的手指緊了緊，指尖泛白，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依舊沒說話，只是在書頁的空白處，用炭筆輕輕劃了一道。

滿堂的人都松了口氣，又都覺得心里發(fā)堵。這安靜的朱允熥，比鬧起來的他更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