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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道歉可以，銀子不可能還（第1頁）

乾清宮的門“砰”地被推開，馬皇后手里攥著根雞毛撣子，臉上沒什么表情，腳步卻帶風(fēng)，直沖著龍椅上的朱元璋去。

朱元璋正對著河南賑災(zāi)的文書皺眉，聽見動靜抬頭，見是馬皇后，還當(dāng)是來送點(diǎn)心的，剛要咧嘴笑，就見那雞毛撣子帶著風(fēng)掃了過來，“啪”地抽在他胳膊上。

“朱重八！”馬皇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火氣，“你能耐了??！當(dāng)了皇帝就敢欺負(fù)孫子了？”

朱元璋慌忙往旁邊躲，龍袍都蹭到了桌角，急聲道：“妹子你這是干啥？咱正看文書呢……”

“看文書？我看你是看糊涂了！”馬皇后又一撣子抽過去，這次落在他背上，“人家允熥那孩子，起早貪黑開個糖坊容易嗎？你倒好，一聲不吭把銀子拉走大半，拉走就拉走了，還動手打孩子！那鞭子抽在身上，是不疼在你身上是不是？”

朱元璋繞著龍椅躲，一邊躲一邊辯解：“他那是不懂事！跟咱犟嘴，還說要往賑災(zāi)糧里摻糠……”

“摻糠也是你逼的！”馬皇后緊追不舍，雞毛撣子在空中劃著弧度，“你當(dāng)我不知道你？年輕時護(hù)著鄉(xiāng)鄰那點(diǎn)口糧跟狼似的，如今當(dāng)了皇帝，倒容不得孩子說句實(shí)在話了？他是你親孫子，不是你朝堂上那些不聽話的官！”

旁邊的王景宏嚇得大氣不敢出，低著頭往柱子后面縮——誰不知道馬皇后是陛下的軟肋，當(dāng)年在濠州，陛下打了敗仗躲起來，還是馬皇后揣著熱餅子，燙得一肚子燎泡也往里沖。如今這光景，陛下就是挨了打，也只會受著。

“哎呀，妹子你輕點(diǎn)！”朱元璋齜牙咧嘴地躲著，手里的奏折都掉在了地上。馬皇后手里的雞毛撣子還揚(yáng)著，卻沒真往他身上落，眼里帶著笑：“誰讓你又跟孩子置氣？允熥那孩子懂什么，你當(dāng)爺爺?shù)木筒荒芎煤谜f？”

朱元璋撿起奏折，拍了拍灰，嘟囔道：“我那不是怕他走歪路嘛……”

馬皇后：“怕他走歪路，就拿大道理壓他？我看你是該被收拾了！

朱元璋齜牙咧嘴地躲了躲，卻沒真惱，只是梗著脖子道：“那能一樣嗎？他是咱朱家的根，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fù)！

馬皇后眼睛一瞪，手里的雞毛撣子往桌上一拍：“朱重八你別扯開話題！什么根不根的，我問你，你搶一個七歲娃娃賺的錢像話嗎？”

她指著朱元璋的鼻子，語氣又急又氣：“你是根，你根好？好到去搶孫子的辛苦錢？今日你搶允熥的，明日標(biāo)兒看著，將來也學(xué)著搶他兒子的；雄英瞧見了，往后也搶自己晚輩的；連允熥長大了，說不定都覺得搶小輩的錢天經(jīng)地義！”

“還有老二、老三、老四……一個個都跟著學(xué)，見誰賺得多就搶誰的，”馬皇后越說越激動，撣子都快戳到他臉上，“到時候咱朱家子孫都等著搶現(xiàn)成的，誰還肯踏踏實(shí)實(shí)去賺錢？反正賺來也得被長輩搶了，那不如啥都不干，躺等著搶別人的——你想讓朱家變成這樣？”

朱元璋被問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那不是為了他好嗎？”

“為他好就斷他的路？”馬皇后冷笑一聲，“到時候……子孫們憑著自己的手藝和心思本事掙來的錢！你這一搶，是告訴他‘辛苦賺來的不算數(shù)，長輩一句話就能奪走’——這才是把他往歪路上引！”

朱元璋猛地抬起頭，臉憋得通紅，眼里竟有些發(fā)潮，伸手一把攥住馬皇后的手腕，聲音帶著點(diǎn)急腔：“妹子，我錯了！我真錯了！”

他這輩子刀光劍影里闖過來，在朝堂上跟文臣武將爭得面紅耳赤也沒服過軟，此刻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手都在發(fā)顫：“我就是……就是瞧著允熥那孩子熬得眼圈發(fā)黑，想讓他歇歇，又笨嘴拙舌說不出好聽的，才……才用了那混法子?！?/p>

說著，他反手往自己臉上拍了一下，力道不輕：“是我渾！是我糊涂！我不該仗著長輩身份壓他，更不該動搶的念頭——你說得對，得護(hù)著他那股子拼勁，不是潑冷水！”

馬皇后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的氣早消了大半，卻故意板著臉：“知道錯了？”

“知道！知道得透透的！”朱元璋連忙點(diǎn)頭，湊過去想拉她的手，又怕她還在氣頭上，只敢小心翼翼地說，“我這就去找允熥，跟他賠個不是。往后他賺多少，我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絕不摻和！”

馬皇后卻搖了搖頭，嘴角噙著點(diǎn)笑意：“錢就不還了。”

朱元璋一聽，眼睛亮了亮，剛要應(yīng)聲，又趕緊擺出認(rèn)罪的樣子，搓著手道：“妹子你這話在理！不是我不肯還，實(shí)在是用錢的地方太多——北邊軍餉、江南修堤、還有各地的賑災(zāi)糧，哪一處都等著銀子填呢。這錯我認(rèn)，該罰我領(lǐng)，但這銀子……是真不能動?！?/p>

他見馬皇后沒動氣，又小聲補(bǔ)了句：“回頭我私下里給允熥補(bǔ)點(diǎn)別的，送他幾匹好料子，再讓工部給他打套新的榨糖器械，保證比那銀子實(shí)用。”

馬皇后瞥了他一眼，心里明鏡似的——這老東西，認(rèn)錯認(rèn)得快，涉及到國事用錢，半點(diǎn)不含糊。但她也知道，朱元璋說的是實(shí)情，國庫的銀子從來都是拆東墻補(bǔ)西墻，哪有富余能隨意挪動的。

“行了，我還不知道你？”她淡淡道，“錢的事就這么著吧。你能去跟孩子好好說幾句話，讓他別往心里去，比還銀子強(qiáng)?！?/p>

她心里清楚，能讓朱元璋低頭認(rèn)錯，已經(jīng)是給足了允熥臉面。真要逼他把賑災(zāi)的銀子吐出來，既不現(xiàn)實(shí)，也顯得她這個做奶奶的不懂事。孩子還小，往后的路長著呢，爺爺?shù)膽B(tài)度轉(zhuǎn)過來了，比一時的銀子重要。

朱元璋見她松了口，臉上頓時堆起笑：“還是妹子通情達(dá)理！我這就去東宮，保證把話說到他心坎里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