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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東西太好，普通人守不住，要差的（第2頁）

他頓了頓，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他不是不懂人心復(fù)雜，是見不得人在‘活下去’這三個字上受委屈。你說的摻糠，在他眼里，不是算計，是讓百姓在難處里再添一層難。”

朱允熥低下頭，米糕的甜味忽然變得有些發(fā)苦。

“你在糖坊待久了，算的是銀錢賬。”朱標(biāo)聲音輕了些，“可你皇爺爺算的是人命賬。一筆銀子，他寧愿多花些，也要讓災(zāi)民手里的米干凈些——不是為了名聲，是他心里那道坎，過不去?！?/p>

內(nèi)侍端著藥碗進(jìn)來，朱標(biāo)接過，試了試溫度，才遞給朱允熥：“趁熱喝了。你皇爺爺打你，是氣你把他最疼的事，當(dāng)成了賬面上的算計?！?/p>

他拍了拍朱允熥的后背，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往后要是再想不明白，就去問問那些熬糖的工匠，當(dāng)年沒糖坊的時候，他們靠什么過活。再去問問河南來的流民，一碗干凈的米粥，在他們眼里值多少銀子?！?/p>

朱允熥捧著藥碗，藥香混著苦澀漫上來，他抬眼看向朱標(biāo)，眼里還帶著未散的紅絲，聲音卻穩(wěn)了些：“爹，您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是一個普通人，突然得了百萬巨財，他守得住嗎？會不會招災(zāi)？”

朱標(biāo)握著奏疏的手頓了頓，抬眸看向兒子，目光沉靜如潭。他沒立刻回答，只是望著庭院里被風(fēng)拂動的槐樹葉，半晌才緩緩開口：“會?！?/p>

一個字，說得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尋常百姓家，存著三五百兩銀子，就得夜里鎖好門窗，提防著盜匪；若是有了千兩，怕是連親戚鄰舍都要生出些別樣心思?！敝鞓?biāo)指尖輕輕點著案幾，“百萬巨財，對匹夫而言，不是福澤，是禍根。藏不住，護(hù)不了，反倒會被這‘璧’壓垮了家，散了人?！?/p>

朱允熥低下頭，藥碗沿抵著下巴，聲音悶悶的：“那災(zāi)民呢？朝廷一下子給太多糧，會不會也像這‘懷璧’的匹夫？”

朱標(biāo)看著他，眼里閃過一絲了然，隨即溫和地笑了笑：“你是想說，人心經(jīng)不住太多好處的試探？”

朱允熥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小口啜飲著藥湯，苦澀順著喉嚨往下滑。

“災(zāi)民和匹夫不同。”朱標(biāo)卻慢慢道，“匹夫懷璧，是橫財，來得輕易，守得艱難；災(zāi)民得糧，是救命，來得不易，記在心里。你皇爺爺給干凈的米，不是給他們‘璧’，是給他們活下去的底氣——讓他們知道，朝廷不會因為他們?nèi)酰秃麄??！?/p>

朱允熥緩緩地放下手中的藥碗，仿佛那碗有千斤重一般。他的手指緊緊地握住碗沿，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那血絲又深了幾分，透露出他內(nèi)心的痛苦和無奈。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緊，帶著一股執(zhí)拗的勁兒，似乎想要爭辯些什么?！翱墒腔薁敔敋⒇澒?，都是在他們貪污之后才動手的啊?！彼脑捳Z中充滿了不甘，“那些被貪官們貪走糧食的災(zāi)民們，根本等不到貪官伏法的那一天就餓死了。十戶、百戶，也許就在那拖延的時間里，他們的生命就消逝了。惡果已經(jīng)結(jié)成了，殺了貪官又能換回什么呢？”

他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悲涼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