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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淮王（第2頁）

馬皇后正繡著只銜花的雀兒，手里的繡花針“啪嗒”停在半空中，針尖挑著根金線，眼睛瞪得溜圓：“允熥？那孩子懂醫(yī)術(shù)？

朱元璋往椅背上一靠，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伸手抓了把桌上的瓜子，

他磕開顆瓜子，把仁兒扔進(jìn)嘴里：“當(dāng)時(shí)我沒當(dāng)回事，轉(zhuǎn)頭就忘了。直到戴思恭拿著牛痘方子來，說‘得按部就班試，一步錯不得’，我才猛地想起允熥那話——可不是嘛！不管是種痘還是干啥，都得講‘科學(xué)’！”

馬皇后把繡花針擱在繃子上，指尖捻著金線轉(zhuǎn)了轉(zhuǎn)：“就是孩子嘴里還能蹦出‘科學(xué)’？

“可不咋地！”朱元璋往馬皇后身邊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了點(diǎn)，“他還跟我說，‘爺爺，書上說萬物都有法子琢磨透，就像搭積木，一塊一塊來，準(zhǔn)成’。你瞅瞅，這不就是戴思恭試牛痘的路數(shù)？先試牛身上的，再試小娃身上，一步一步搭，穩(wěn)當(dāng)！”

老朱忽然坐直了，手指頭在桌上敲得邦邦響：“但這話咱只能在你這兒說！那娃才多大？四歲！毛都沒長齊呢！要是把功勞安他頭上，指不定多少人盯著他咬，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這道理咱懂！”

馬皇后放下針線，拿起塊糕點(diǎn)遞給他：“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那戴太醫(yī)實(shí)打?qū)嵃玖四敲炊嘁?，功勞給他，該當(dāng)?shù)??！?/p>

“可不是嘛，”朱元璋咬了口糕點(diǎn)，含糊道，“功勞歸戴思恭，賞銀官位一樣不少。但咱允熥，也得賞！”

朱元璋把糕點(diǎn)碎屑往嘴里一抹，眼睛亮得像兩盞燈籠，拍著大腿道：“賞！必須賞！咱允熥這娃，打小就透著股機(jī)靈勁兒，

他起身踱了兩步，腰間的玉帶“哐當(dāng)”撞在桌角，也沒顧上揉，只顧著眉飛色舞地說：“咱尋思著，給他封個‘王’！封地就定在江淮一帶，那兒水網(wǎng)密、田土肥，正好讓他學(xué)著理事。

馬皇后手里的繡花針“啪嗒”掉在繡繃上，線團(tuán)滾出去老遠(yuǎn)，她趕緊彎腰去撿，臉上帶著點(diǎn)急：“他才四歲！穿開襠褲的年紀(jì)，你讓他去江淮理事？”

朱元璋往門檻上一坐，摸出旱煙袋敲了敲，煙絲簌簌往下掉：“四歲咋了？咱四歲時(shí)還在地里摸爬滾打呢！先給個名頭，叫‘淮王世子’，不算正式就藩，府里的長史、典儀咱先給配最好的，手把手教他看賬冊、聽訟案?！?/p>

朱元璋：“等他長到十六歲，成年了，再正式就藩。這十幾年的功夫，足夠他把江淮的風(fēng)土人情摸透了。到時(shí)候咱再把印信交給他，心里也踏實(shí)?！?/p>

馬皇后撿起線團(tuán)，手指纏著線頭轉(zhuǎn)了轉(zhuǎn)：“你倒想得長遠(yuǎn)?？蛇@‘淮王’的名分一給，宮里宮外多少雙眼睛盯著？稍有差池，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p>

“盯著才好！”朱元璋說:“眼神亮得很，“有那眼睛盯著，底下的人不敢糊弄他，他自己也得提著勁兒學(xué)。咱朱家的娃，就得從小在規(guī)矩里磨，磨出性子來才能撐得起場面?！?/p>

他往馬皇后身邊湊了湊，聲音壓低些：“再說了，江淮那地方，水網(wǎng)密、糧產(chǎn)豐，是咱大明的錢袋子。讓允熥在那兒扎根，將來就算朝堂上有啥風(fēng)吹草動，咱朱家也有個退路不是？”

馬皇后手里的針頓了頓，抬眼看他：“你啊，心思越來越重了?！?/p>

“不是心思重，是這江山坐得不易?！敝煸皣@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馬皇后的手背，“咱打天下靠的是弟兄們拼命，守天下就得靠兒孫們爭氣。允熥這娃，眼神亮，心腸熱，是塊好料子，得好好打磨。”

馬皇后看著他鬢角新添的白發(fā)，心里一軟，把繡繃往旁邊挪了挪：“行吧，就依你。但有一條，長史必須找個靠譜的，不能讓那些油滑的人帶壞了孩子?！?/p>

“那是自然！”朱元璋一拍大腿，“咱讓宋濂先生的學(xué)生來當(dāng)長史，學(xué)問好，性子直，保準(zhǔn)能教出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