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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秩鹽販子的隱忍（第2頁）

張思在戶部管鹽鐵司的檔房，官階不高，卻握著江南幾處鹽場的文書審批權(quán)。這位置看似不起眼，卻是個肥差——私鹽販子想打通關(guān)節(jié)，得先過他這關(guān)；鹽商想多領(lǐng)些官鹽額度，也得往他袖袋里塞銀子。這些年，他靠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早已攢下良田百畝、宅院三座，連蘇州府的通判見了他，都得客客氣氣喊一聲“張大人”。

可這一切，都被那該死的雪白細(xì)鹽攪亂了。

馬車駛?cè)肽暇┏菚r，更夫剛敲過三更梆子。張思回到自家宅院，不等下人伺候，便徑直鉆進書房，反鎖了門。他從書架后摸出個紫檀木匣，打開一看，里面碼著整整齊齊的銀票，還有幾封私鹽販子送來的“謝函”——說白了，就是交易憑證。

他拿起最上面一張銀票，是趙老三上個月送來的，足足五千兩，換他在鹽場的出庫單上多蓋了個章，讓一批本該銷毀的粗鹽混進了官鹽隊伍，最后全成了私鹽。那時他還摸著胡須笑趙老三“上道”，如今再看，只覺得這銀票燙得手疼。

“廢物！”他低聲罵了一句，把銀票扔回匣子里。白日里趙老三那副急吼吼的樣子還在眼前晃——一群只會打家劫舍的莽夫，哪懂什么權(quán)衡？真以為錦衣衛(wèi)是吃素的？

他走到窗邊，望著院墻外巡邏的兵丁身影，眉頭擰得更緊。新官鹽鋪開的這幾日，鹽鐵司上下都在傳，說陛下派了錦衣衛(wèi)“協(xié)管”鹽鋪，連鹽場的工匠都由校尉盯著，別說偷運官鹽，就是想靠近作坊三丈之內(nèi)，都得被盤查三遍。

前幾日，他試著讓心腹去鹽場“看看情況”，結(jié)果剛走到門口，就被兩個身著便服的漢子攔了下來，三言兩語問得那心腹張口結(jié)舌，回來后臉都白了，說那些人“眼神像刀子，是錦衣衛(wèi)的人”。

張思當(dāng)時就熄了偷運新官鹽的心思。他混了這么多年官場，最懂“避鋒芒”的道理。朱元璋的性子他清楚，看似放權(quán)給淮王折騰，實則眼里揉不得沙子，這時候撞上去，跟找死沒兩樣。

“躲？自然要躲。”他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白日里對劉二說的“讓販子們先避避風(fēng)頭”，可不是真心話。他是想讓這些人安分些，別在這節(jié)骨眼上鬧出亂子，牽連到自己。

那些私鹽販子的銀子，他收了；官鹽當(dāng)私鹽賣的勾當(dāng)，他做了。這些事要是被翻出來，足夠他掉十次腦袋。所以，他必須讓這陣風(fēng)波趕緊過去。

可怎么過？

張思走到案前，鋪開一張紙，提筆寫下“錦衣衛(wèi)”三個字，又在旁邊畫了個圈。他不信朱元璋能讓錦衣衛(wèi)一直管著鹽務(wù)——錦衣衛(wèi)是天子耳目，管的是監(jiān)察百官、緝拿要犯，哪有天天圍著鹽鋪打轉(zhuǎn)的道理？用不了多久，這新官鹽的管理權(quán)，遲早還得落回鹽鐵司手里，落回他們這些“老鹽官”手里。

到那時……新官鹽的提純法子是關(guān)鍵，只要能買通一兩個作坊里的老工匠，還怕學(xué)不到手藝？到時候，他既能用官鹽的名義光明正大地生產(chǎn)，又能偷偷多熬出幾鍋，讓趙老三他們換上私鹽的包裝賣出去，利錢一分不少，還沒了風(fēng)險。

至于那些工匠會不會答應(yīng)？張思嗤笑一聲。普天之下，哪有不愛銀子的人？只要價碼給夠，再許些好處，哪怕是錦衣衛(wèi)盯著，也總有法子勾搭上。他想起鹽鐵司里那個管工匠名冊的小吏，是他同鄉(xiāng)，平日里收了不少好處，到時候讓這小吏牽線，不怕不成。

“一步一步來，急不得?！睆埶紝χ埳系淖粥哉Z，像是在說服自己。他將紙揉成一團，扔進炭盆里，看著火苗舔舐著紙團，直到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