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急,唾沫星子都濺到了地上,有大臣想笑又不敢,憋得臉通紅。朱元璋卻聽得高興,拍了拍龍椅的扶手:“好!咱老朱家的種,就該有這股子能耐!傳旨,賞朱允熥黃金百兩,蜀錦十匹!淮王督造有功,賞白銀五百兩!密云衛(wèi)上下,各升一級,賞錢萬兩!”
“謝陛下!”傳令兵磕了個頭,心里美得冒泡——看來自己剛才在城門口沒說錯,這功勞,確確實實是允熥小殿下的!
等傳令兵退下,大臣們又議論起來,有說“小殿下聰慧過人”的,也有悄悄嘀咕“陛下是不是太偏疼次孫了”的,眼神時不時往朱雄英身上瞟,想看看這位默認(rèn)的“第三代皇帝”。
可朱雄英只是把鋼筆遞給父親,輕聲道:“三弟能有此功,兒臣也替他高興?;仡^兒臣去東宮,該好好問問他那炮的準(zhǔn)星是怎么畫的。”
朱標(biāo)摸了摸兒子的頭,眼里帶著欣慰。朱元璋看著這一幕,忽然對身邊的太監(jiān)道:“去東宮,把允熥那小子給咱叫來。就說他的炮立了功,咱要問問他,下一門炮想造多大的?!?/p>
太監(jiān)領(lǐng)了旨,剛走到殿門口,就見一個小身影“噔噔噔”地跑進來,正是朱允熥,大概是聽說了消息,跑得滿頭大汗,袍子下擺還沾著點墨痕——準(zhǔn)是又在畫什么圖紙。
“皇爺爺!”他撲到龍案前,仰著小臉,眼睛亮得像兩顆黑葡萄,“我的炮是不是打贏了?”
“是是是,打贏了?!敝煸靶χ阉较ヮ^,擦了擦他臉上的汗,“你這小崽子,倒會給咱驚喜。說吧,想要什么賞賜?”
朱允熥揪著朱元璋的龍袍,想了想道:“我不要黃金,也不要蜀錦。我想讓工部給我多派幾個鐵匠,我想造門更大的炮,能打十里地的!”
那名退到奉天殿外傳令兵,被門檻絆了個趔趄,手里的空竹筒“哐當(dāng)”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撿,手指頭摸著冰涼的竹壁,腦子里卻像塞進了一團亂麻,嗡嗡直響。
“這……這到底是咋回事???”他撓著后腦勺,一屁股坐在臺階上,粗布褲子沾了層灰也顧不上拍。剛才在殿里遠遠瞅了眼那位“太孫殿下”,圓臉蛋,大眼睛,穿著身明黃色的小袍子,看著確實不像四五歲的娃娃,個頭快到陛下腰窩了,說話脆生生的,條理清楚得很,倒像是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可他明明聽邊關(guān)的老兵說,太孫殿下去年才四歲,畫圖紙還得踩著板凳呢!
“炮是淮王造的?還是太孫造的?”他掰著手指頭數(shù),越數(shù)越糊涂。來應(yīng)天前,百戶爺拍著胸脯說“這炮根子里就是太孫殿下的主意”,可朝堂上那些大人又說“淮王督造有功”,現(xiàn)在親眼見了太孫,連歲數(shù)都對不上了,難不成……這炮還能自己長腿,認(rèn)了倆主子?
旁邊掃地的小太監(jiān)見他蹲在那發(fā)愣,忍不住湊過來:“這位大哥,你咋了?剛才在殿里不是挺神氣的嗎?”
“神氣個屁!”傳令兵猛地站起來,嚇了小太監(jiān)一跳,“我問你,太孫殿下……到底多大了?”
小太監(jiān)聞言,猛地直起腰板,把手里的掃帚往墻根一戳,學(xué)著大內(nèi)總管王景宏平日里那副拿捏人的腔調(diào),尖著嗓子道:“哎喲喂——這位大哥這話問的,可真是……天家之事,豈是爾等邊關(guān)武夫能隨便打聽的?”
他故意把“天家”兩個字拖得老長,眼角往斜上方挑,右手還虛虛地攏在袖里,活脫脫一副剛從王景宏跟前學(xué)來的架子:“太孫殿下的年歲,那是金枝玉葉的生辰,記在玉牒上的,豈是你我能置喙的?便是陛下跟前的老太監(jiān),也不敢隨意念叨,你倒好,剛從邊關(guān)來,就敢打聽這等事?”
傳令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派頭唬得一愣,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小太監(jiān)見他發(fā)懵,心里更得意了,又往前湊了半步,聲音壓得低了些,卻帶著股子嚇唬人的狠勁:“我告訴你,這宮里的事,多聽多錯,多看多錯!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不然哪天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是咋掉的!”
他學(xué)著王景宏訓(xùn)人的樣子,手指頭點了點傳令兵的胳膊:“趕緊回你的邊關(guān)去,好好當(dāng)你的兵,打你的仗!太孫殿下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說完,小太監(jiān)“哼”了一聲,抓起掃帚轉(zhuǎn)身就跑,跑了兩步還不忘回頭瞅一眼,見傳令兵還愣在原地,頓時樂得嘴角咧到耳根——嘿,王總管(王景宏)那套果然管用!剛才那派頭,怕是連旁邊的侍衛(wèi)都得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