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紗島礁。
一間簡陋卻干凈的木質(zhì)小房。
“夫人,老、老爺他來了?!毖诀呋呕艔垙埖嘏芰诉^來。
曾經(jīng)的嘉興名妓,如今的倭寇壓寨夫人王翠翹,放下了手邊的書,站了起來,說道:“小碧,都說了多少次了,見到老爺不用這么慌張?!?/p>
小碧諾諾連聲。
“哈哈,我的兇名在東南沿??芍剐阂固?,這小丫鬟見到我,害怕也算正常?!?/p>
伴著一個粗豪的聲音,一名身材壯碩,披著華貴毛皮大氅的中年大漢,走進了木房之內(nèi)。
“明山,
你回來了?!蓖醮渎N迎上去,為大漢脫下披風(fēng)。徐海,也就是徐明山,長得很魁梧,眼眉之間頗有幾分梟雄氣派,一見面就抓著王翠翹白嫩的手道:“在這簡陋的地方,委屈夫人了?!?/p>
王翠翹搖頭。
徐海哈哈一笑,從懷中掏出了兩顆鴿卵大小的寶珠:“這是南洋特產(chǎn)珍寶夜明珠,難得的是大小一致,若在岸上售賣,價值千金。唯有這種檔次的寶珠,才配得上夫人?!?/p>
王翠翹仍是搖頭,徐海皺眉:“夫人莫非不喜?”
王翠翹嘆道:“荊山之玉,靈蛇之珠,誰會不愛?只是我內(nèi)心愧悔,對著這些寶物睡不著?!?/p>
徐海擺手說道:“你又要對我說教了。”
王翠翹道:“明山,我哪里敢對你說教?只是,一想到那些死在你刀下的無辜之人,我的一粥一飯、一絲一縷,背后都有著無辜之人的鮮血,我就內(nèi)心不安……明山,聽我一句勸,受招安吧!”
徐海臉色陰沉了下來,突然揮手,在丫鬟的驚呼之下,將兩顆夜明珠擲入窗外的波濤之中。
“招安招安,這兩天島上風(fēng)聲四起,都傳言我要受招安,還說我見過朝廷使者……真真一派胡言!”
王翠翹垂下眼瞼:“使者是見過了,我替你見的?!?/p>
徐海微微一怔,隨后大怒。他沒有向王翠翹動手,卻是一把扣住了一旁的小丫鬟。
“你一向從不離島,怎能聯(lián)絡(luò)上朝廷?是誰,誰在幫你送信?不說的話,我就掐死她!”
“……老、老爺饒命啊!”小丫鬟駭?shù)哪樕n白。
王翠翹平靜說道:“我身邊就這一個能說話的人了,你把她殺了,是要連我也逼死么?”
徐海臉色平復(fù)了下來,松手。小丫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險些被嚇的尿了褲子。
徐海的語氣轉(zhuǎn)的很快:“夫人,我……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天天說招安,弟兄們的心都快散了。再說,你忘了汪五峰那個蠢蛋了嗎?他是怎么死的?嗯?”
汪五峰,就是號稱“五峰船主”的海盜巨寇汪直,在極盛時期,東海南洋的倭寇,都受汪直的節(jié)制,需要掛五峰船主的旗號才敢出航。那也是徐海等自立門戶的倭寇生存最艱難的時期。
直到后來,汪直被胡宗憲招安的誠意打動,離船上岸,被巡撫王本固誘捕,隨后朝廷下旨誅殺。
汪直死后,他的余黨也是分崩離析,紛紛各找新主,倭患并沒有消除,而是群“雄”并起。
徐海也是在那之后,發(fā)展到了如今精兵數(shù)千,徒眾數(shù)萬的規(guī)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