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3章（第1頁）

話都點明到這個份上，段川心知再不告辭就顯得刻意，他站起身來，“難得高山流水遇知音，一時忘卻時間，多有叨擾。”

語畢朝二人淺淺行禮便轉(zhuǎn)身離開。

等段川漸漸走遠，洛肴登時往石臺一趴，聲音悶在臂彎之間：“演不下去了。”

沈珺微不可察地摩挲著指腹：“演得不錯?！?/p>

洛肴猛地抬起頭來，“仙君，能不能加錢？”

沈珺忍了半晌才忍耐住白他一眼的沖動，轉(zhuǎn)而問道：“怎么忽然來尋我?！?/p>

“自然是因仙君始亂終棄，與旁人形影不離，心生醋意?！?/p>

沈珺淺抿了一口茶：“看出來了？”

“當(dāng)然?！甭咫劝淹嫫鸨K，聲調(diào)低緩：“他在監(jiān)視你。”

沈珺觸目遠眺，枝葉扶疏，漏下日光，碎如殘雪。唇邊輕輕道了聲：“聰明?！?/p>

藏拙

山沉遠照，暮靄升騰。

洛肴的臉色卻比夜幕翻涌得更深，他作勢寬衣解帶，“其實我有龍陽之好，只怕仙君清譽不保?！?/p>

沈珺甚是淡漠：“無妨，聲名乃身外物?！?/p>

洛肴旋即將一側(cè)唇角撩得高些，捻著采花賊的語調(diào)道：“可我見仙君容貌昳麗，恐情難自抑，乘機逾矩非禮該如何是好？”

卻被沈珺輕飄飄一句“以你的修為嗎？”給堵了回來，他腹誹這仙君說話真不悅耳，又話鋒一轉(zhuǎn)，賣起慘來：“我一介向來風(fēng)餐露宿、衣不蔽體的小小鬼修，好不容易遇到間柔軟床鋪，仙君卻讓我睡地板，當(dāng)真是好狠的心?！?/p>

奈何沈珺木然無動于衷。

洛肴心內(nèi)忿忿兩聲，趁其不備，先發(fā)制人地往床內(nèi)側(cè)一躺，用被褥堆出條“楚河漢界”，閉眼裝作已經(jīng)睡死了。

沈珺久久未聞某人聒噪，不解地扭頭望向床沿時便見此情形，不由覺得好笑。

陰刻線雕的紅木家私位于窗邊，薄帳點綴，半遮半掩，因風(fēng)搖曳時宛若空中霧色隔窗奩而來。

朦朧的月影潲落，又在內(nèi)室中潮漲，細細流淌過鼻骨、面額、眼梢，徐緩隱于另一半昏暗，如暳光紛呈的戲曲。

沈珺沉默回想初見時左手尾指的熱意，尋人之事雖然暫且擱置，但九尾所提機緣仍然縈繞不去。他自然懷疑過洛肴是否與此有關(guān)，但那人已死的卦象清晰赫然，確實有所沖突

良久后，月明星稀，掌燈燭火亦泣淚燃盡，沈珺這才和衣而臥。

那鬼修睡相比他預(yù)料的安穩(wěn)得多，連呼吸聲都很微弱，如若不是光下投影出淺淡輪廓，旁人也許會難以察覺。

沈珺將佩劍置于手邊，玉簫解下放于枕側(cè)，手指不經(jīng)意地拂過垂穗，輕晃搖動浮塵，好似也晃動前塵。

仿佛舊年的月光落在了他身上，于是將他的夢也帶回舊年。

大抵是他初到卻月觀，剛拜入玄度觀尊門下的時候。

前來道賀之人幾乎要將門欄踏破，饒是沈珺將門窗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都可聽見交談聲從縫隙中擠進來：“聽聞沈珺是無父無母的遺孤，束發(fā)之年才被卻月觀在山匪手中救下，先前皆在玉衡宗修習(xí)的?！?/p>

有人嘟囔著嘴道：“可不是嘛，不過人家在新弟子比武中拔得頭籌，自然受觀尊青睞賞識?！?/p>

“要我說，還不如在玉衡宗待著呢。”那人嘖一聲，“觀尊事務(wù)繁忙，所謂首徒名號說不準(zhǔn)是個噱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