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未時日映,午后的課程過半。景昱攤開記著弟子姓名的竹簡,正要點卯。
“言亦師兄無暇,今日自行謄抄經(jīng)文。”他從竹簡上第一個名字點起,“景寧?!?/p>
景寧從教室最后排懶洋洋地舉起手,喊了聲:“到。”
景昱在他名后畫了個圈。
“景祁。”
景寧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到?!?/p>
景昱:“”
他心知景祁必然是嫌經(jīng)法課無趣,溜去向言茌師兄請教劍道了,抬起頭見景寧正朝他擠眉弄眼,無奈地扯動唇角,在景祁名字后也畫了個圈。
大概又點過幾人之后,景昱道:“景蕓?!?/p>
無人應(yīng)答。
景昱執(zhí)著筆墨,剛要打上個叉,卻是忽然停頓下來。
方才他對景祁翹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現(xiàn)下若是如此嚴(yán)苛,似乎有失公允。
景昱筆尖的墨懸而未落,暫且將她跳過了,繼續(xù)道:“景睿。”
洛肴在后門貓著身子向屋內(nèi)探時,景昱正點到此人,他不甚在意,直向坐在角落的景寧呼了聲哨。
景寧還在打瞌睡,只感覺這個下午的課程漫長得好似怎么也過不完,冷不丁額上一痛,含糊地“啊”一聲,睜開眼摸到枚小石子。
景寧茫然地朝屋外望去,就見那身著墨衣的人朝他勾勾手指。
他書簡一扔,跳起來直接跑了。
“洛肴!”景寧興沖沖道,“你要帶我逃課嗎!”
洛肴說“是啊”,指著他臉上收不住的笑,道:“快收斂點,我看你嘴都要合不攏了?!?/p>
景寧視線掃過景蕓,還未來得及表示驚詫,景蕓已皺起秀眉,“洛、洛肴?”
洛肴噎了一下,“化名?!?/p>
景蕓仰起臉打量他,日色將他面龐勾勒出一圈光邊,薄若蝶翼地落在挺直的鼻梁上。
她不由心道傳聞還是有些許依據(jù)的,思忖片刻,雖然依舊疑惑,但若是此人有異,也無法在卻月觀如此堂堂皇皇,于是猶豫著點點頭,向景寧道:“他要找、景昱?!?/p>
“啊?”景寧一張臉又垮下去,“那豈不是逃不成了?”
洛肴算了下時辰,覺得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等會兒再找?!?/p>
說著從襟內(nèi)摸出玉佩,屈指敲了敲,迎上景蕓的視線,笑如春風(fēng)道:“南枝那嘴一張,能罵得人狗血淋頭,讓她教教你。”又道:“你先前不是說有人笑話你么,指給我瞧瞧?!?/p>
他一側(cè)唇角揚得更高些,透露幾分倜儻不羈的邪氣,“本公子給你撐場,定讓那些人吃不了兜著走?!?/p>
景蕓眸中閃出些許幽微的光亮,卻是揪著衣衫,“可是、可是,這樣算不算尋釁滋事?”
洛肴說怕什么,搭上景寧的肩,“這不是還有堂堂玉衡宗少宗主么?”
景寧撓撓臉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牽扯了進去,左右不用上課的事就是好事,干脆爽朗道:“沒錯沒錯,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