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p>
“這也能算情牘?”洛肴從窗扇外探進(jìn)腦袋,“再不濟(jì)也要寫兩句‘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吧?”
小白斂下眼簾,指腹不住摩挲竹簡邊緣,“夫子言,君子訥于言而敏于行?!?/p>
洛肴雙手抱臂道:“可這才八個字該如何表達(dá)情意,依我看要洋洋灑灑百千字,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稀奇逸事皆分享一番,再添情詩二三首——來來來,我?guī)湍銓?。?/p>
結(jié)果青竹兩手一遮,上下打量他幾眼,“你的字跡”
“行草。”洛肴大言不慚,鏗鏘有力:“具有游龍臥鳳之姿?!?/p>
奈何青竹不予他這分薄面,將筆墨紙硯皆遞給了小白,洛肴在窗沿邊撐著下頷,一邊識他頓筆,一邊心不在焉道:“與汝闊別,三日不見兮,如隔三秋。”
“做什么?”
“我念你寫啊?!甭咫葘⒛抗馀驳剿樕?,頓了一瞬卻又躲閃開,“吾心戚戚,情難自抑?!?/p>
午后甚是尋常,風(fēng)過梢頭驚燕影,鼻嗅檀臺研茶香。
人聲落箋成字,徒留幾分繾綣,讓洛肴倏然感到臉熱,說著說著都有些自覺孟浪,涌上種此語皆是對小白言的錯覺。
他用手背貼了貼臉,聲音不禁低下去:“揮毫半卷,字字相思。”
“寫好了?”他伸長脖子欲看,恰逢小白正好抬首,兩筆鼻梁險些交觸,他覺得小白現(xiàn)下也有些臉熱,觸手可及的皮膚沁出緋色,一時不知腦袋里哪根筋搭錯了,不假思索道:“心乎愛矣,遐不謂矣?!?/p>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p>
小白抬眸時的纖長睫羽、日色淹潤瞳孔的輪廓皆望進(jìn)他眼底,接下后半句,懸筆未落,忽道:“你都忘記了。”
洛肴惑道:“忘記什么?”可小白又緘默不語,卻也未題最后四句,似乎僅是他們二人之間的謬言。
側(cè)目一看,始作俑者青竹都已歪斜著入夢了。
再后來,他們仨懷揣情牘尋到那條菜花蛇時青竹方才死心,因?yàn)樗_實(shí)未曾開蒙,怎么可能識得文字,且壽命短暫,亦與妖道無緣。
青竹愁眉不展,興致缺缺地問:“蛇妖能活多久?”
洛肴想了想說:“或能與天地同壽?!?/p>
青竹繼而問:“那你們呢?”
“凡人至多百載,修道者至多兩百載?!毙“灼降?,“關(guān)乎功德造化?!?/p>
“一百年有多長?”青竹在心內(nèi)默默計算起來。
殘陽余暉自西山滲流,漏進(jìn)大地的溝壑里,一日光陰便消失殆盡。
洛肴疏懶伸展腰身,抬手打了個響指:“對于你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p>
“阿肴。”
青竹的胳膊在洛肴眼前一晃,他方發(fā)覺自己有一剎失神,連小白的手都被攥出淺淡紅痕。
他放松掌間力道,做了個“陣法”的手勢,“我不久前自創(chuàng)了一派陣法——雖然當(dāng)下僅是半成品,也無法給身后這陰魂不散的討厭鬼致命一擊,但或許能將‘他’甩掉?!?/p>
青竹面露難色:“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