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肴還沒來得及花言巧語討個功勞,就聽小白忽爾道:“先將鬼火熄了?!?/p>
他努起唇,口中吹出幾聲鶯啼:“有人跟著我們?!?/p>
鬼火一滅,周遭頃刻陷入整塊漫無邊際的黑暗。
三人相互拉近距離,呼吸都幾乎要擠在一起,彼此體溫的薄熱在目不能視的緊繃中傳導,讓眾人勉強穩(wěn)定心緒。
洛肴凝神靜聽,唇間啼鳴四長兩短:“你確定是‘人’?”
小白略顯遲疑地回答:“不確定?!?/p>
彼時洛肴還未學會尋訣,算不到是否存在厲煞,青竹一條虺蚺又沒有熱敏器官,不能如蝮蛇的頰窩熱源成像,一時頗感棘手。
洛肴思索俄頃,低聲道:“停在此處耗時間也不是辦法,貿(mào)然后退會打草驚蛇,還是要繼續(xù)向前走?!?/p>
小白“嗯”一聲,微薄的光線重新躍動,洛肴看著他道:“我斷后?!?/p>
“沒關系,前路如何更是未知,你多加小心?!毖援呉粨P下頜,示意洛肴別再猶豫。
小白較洛肴年長半歲,加之性格使然,那些歪點子小心思皆被藏得嚴實,旁人乍眼看都會覺得他要沉穩(wěn)許多,文叔不在時常將洛肴和青竹這倆“一日不打就能上房揭瓦”的混孩子交由他托管,自幼即是如此,經(jīng)年累月至今,他的話洛肴和青竹多半會乖馴地聽上一聽。
洛肴折過身,再度往山縫深處行進。熒藍光線僅僅能照亮方圓十數(shù)余寸,投射在兩側(cè)的石壁像被瞬時吮吸而凈,狹小的通道望不見盡頭。
三人每過半刻便互通一聲以示無礙,逼仄緊張的氛圍里,洛肴竟然還有閑情心想這種情況下究竟是多了一個人更可怕還是少了一個人更可怕,不過這個念頭轉(zhuǎn)瞬即逝。
少頃,氣流的沖撞顯得激蕩,似乎有巨大的風口近在咫尺。
再轉(zhuǎn)過幾個曲折回環(huán),隱約發(fā)白的光色使眾人心神一振。
足下步伐皆不由自主地加快,洛肴微瞇起眼,緩緩適應突如其來的晝亮,狹窄管道加劇了風力,嗡鳴聲如百獸奔騰呼吼,那一刻仿佛置身于猛獸的咽喉,吼叫直唬得人腿肚子轉(zhuǎn)筋。
但待三人從山體縫隙的通道內(nèi)邁處,沐浴在天光云影之下時,才真正從五內(nèi)透生出濃烈寒意。
“我們”青竹環(huán)望周遭,語調(diào)茫然:“已經(jīng)出去了?”
舉目望,天幕凝成一線橫在眼前,活像鬼斧劈開大山的裂痕,光如瀑般飛流直下,浩蕩乘煙而起。
而站立突出的平臺向下看,霧氣深深、翻卷若海,無序翻涌中恰逢云開霧散之時,視野逐漸清晰明朗,只見山勢嵯峨,對面蒼璧有一處隱秘的洞穴點綴其間。
小白青澀面龐顯出幾分凝重,周匝情景與他們?nèi)攵辞暗纳巾旓L光極為相似,但也甚是不同,他在洛肴和青竹肩上一拍,示意他們原地別亂走動,自己踱步到突出山崖、鋪展在半空的矩形平臺邊緣。
平臺不大,一眼便可望盡,數(shù)步即可丈量完,其下深不見底,難以度量。
他們?nèi)四憧纯次椅铱纯茨?,面面相覷正疑惑間,青竹忽然一把抓住小白手臂,躬身指向?qū)γ婺翘幎囱ǎ骸坝腥恕!?/p>
洛肴和小白聞言皆向后退了兩步,亦是貓身躬腰。
“他們從哪來的?”洛肴一掃那憑空出現(xiàn)的人影,四周無橋無路,唯有一道天塹橫跨,深山老林之中從何處來的人?難道也是覬覦古棺的修道者?
兩崖之間距離尚遠,人影身份辨別不清,只能窺見小小的三粒,很快已閃身步入洞穴內(nèi)。
青竹捋直了身,“跟上去看看?”
“不明底細怕冒失生事?!毙“子窒蛩麄儊頃r路瞥了一眼,洛肴心知他的顧慮,現(xiàn)下是“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卡在中間不上不上。
洛肴顰眉想了想,“我還是覺得不能停在此處滯留?!?/p>
青竹頷首道:“不試試怎么知道那群人是騾子是馬,再者說來,也不一定會和他們遇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