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說的話顛三倒四,但不難理解,”于生關(guān)了火,把面條撈出來過了一遍涼水,然后靠在櫥柜旁,“黑森林在逐漸吞噬你,而且你不是第一個小紅帽……這就是你提到的詛咒?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其他的童話成員呢?情況也是這樣?”
小紅帽一時間沒有開口。
但于生對此并不在意,在等了兩三秒之后,他平靜地問了一句:“你還有多長時間?”
小紅帽仍然沉默著,不過這一次她到最后還是開口了:“……下個月,我十八歲生日。”
于生瞬間輕輕吸了口氣。
這個回答讓他有點(diǎn)懵——他想過小紅帽的情況可能不妙,但他可沒想到會這么不妙!
“我不一定會死,林醫(yī)生說了,我的情況是最好的一個,”小紅帽又趕緊補(bǔ)充道,“我成功度過成年的幾率是很高的,而且我一直躲得很好,被那只狼抓到的次數(shù)……”
“那只松鼠說了,最危險的不是被狼抓到,而是成為狼群的一員,”于生打斷了對方,他的表情和語氣都格外嚴(yán)肅起來,“咱們得見面談?wù)劊乙栏亲钟嘘P(guān)的所有事情——不光那座森林,還有‘童話’的事情。以我理解,‘童話’應(yīng)該不只包括一座黑森林吧?”
電話對面安靜著,過了幾秒鐘,少女的聲音才從聽筒中傳來:“為什么這么上心?這件事原本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的……這么說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有點(diǎn)好奇?!?/p>
于生想了想:“咱們多少算是朋友?”
“也就認(rèn)識沒幾天,不算山谷里那次的話,就一起行動過一次,”小紅帽的語氣很認(rèn)真,“我覺得這也算不上什么交情——起碼不值得這么上心?!?/p>
“……小小年紀(jì)別這么一板一眼的,我一個成年人都比你活泛,”于生隨口說道,“我一向是想干什么就干了,哪那么多理由,更何況你還幫我不少忙來著。再說了,你影子里的狼還鉆出來咬我一口呢——現(xiàn)在我跟那座黑森林也綁一塊了,我有什么辦法,我又躲不了。”
顯然,于生的最后一句話有著極高的說服力。
電話對面的少女在片刻沉默之后嘆了口氣:“也是,那我們明天見個面吧,我給你個地址,是我們的家,你可以……來看看我們?!?/p>
“好?!?/p>
電話掛斷了。
于生站在灶臺旁,有些出神地呆了幾秒,然后嘆了口氣,端起盛著面條的不銹鋼盆。
“開飯了——胡貍過來幫忙拿東西。”
“哎!”
開飯了。
小紅帽放下手機(jī),有點(diǎn)出神地呆站了一會,感覺有人從后面拍了拍自己。
“愣著干什么呢?”一個身材矮小,留著齊耳短發(fā)的女孩對她說道,“吃飯了——來幫忙?!?/p>
小紅帽這才驚醒過來,抬頭看著眼前的大長桌子。
最小的幾個孩子已經(jīng)在桌子對面排排坐好,大一點(diǎn)的孩子正在幫忙端飯端菜,長桌盡頭熱氣騰騰的湯鍋旁邊,灰姑娘和多蘿西正在幫孩子們盛湯,她們臉上帶著笑,同時注意著不要有哪個過于調(diào)皮的弟弟或妹妹鉆到桌子底下。
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入夜,按照規(guī)定,理事會派來幫忙的雇員在太陽下山之前便早早地離開了——入夜之后是“童話”最活躍的時間,來這里的“雇員”雖然也接受過培訓(xùn),但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他們也不必非要在入夜之后的孤兒院中冒險。
小紅帽呼了口氣,走過去幫幾個最小的孩子糾正用筷子的姿勢,同時留了幾分注意力,格外關(guān)注著坐在桌子盡頭的那個看起來有些緊張的、一言不發(fā)的女孩子。
那孩子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容貌倒是很可愛,黑發(fā)還微微帶著點(diǎn)自來卷,她穿著一身舊裙子,抿著嘴唇坐在一群年紀(jì)差不多的孩子中間,拘謹(jǐn)而警惕。
小紅帽今天下午其實就沒去學(xué)?!埩税胩旒?。
因為家里今天來了新的孩子,作為“家長”,她得回來主持歡迎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