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釘倚靠著布滿裂痕的村碑,胸膛如破風(fēng)箱般劇烈起伏,每一口氣息都像是從瀕死的喉嚨里擠出來。
他那雙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手,猛然攥緊了顧一白的手腕,指尖冰冷而顫抖。
一塊溫?zé)岬?,帶著粗糙石質(zhì)觸感的碑心殘紋,被塞入了顧一白掌心。
那殘紋之上,隱約可見繁復(fù)玄奧的紋路,如同火焰般扭曲,又像刀鋒般銳利。
“這是……薪律最后一道‘火種印’……”陳九釘?shù)穆曇羲粏「蓾?,仿佛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死亡的氣息,“傳給守碑人的……不是律法,是反律的刀……”
他渾濁的眼瞳逐漸渙散,失去了焦距。
生命的光輝,正一點點從他的眼中褪去。
“阿朵姑娘……不是來承愿的……她是來……燒愿的……”
說完這句話,陳九釘?shù)念^無力地歪向一邊,徹底斷絕了氣息。
他的手,也緩緩地從顧一白的手腕上滑落。
眾人默然不語,靜靜地看著這位守護了清源村一輩子的老人,最終倒在了他所守護的土地上。
唯有阿朵,緩緩地跪倒在地。
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拾起了那枚帶著余溫的碑心殘紋,然后,毫不猶豫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她閉上了雙眼,輕聲低語,如同在對著自己,又仿佛在對著這片天地:
“火種不滅,人就得跪……那我,不跪了?!?/p>
話音剛落,那枚碑心殘紋驟然熔化,化作一道銀色的液體,迅速地滲入了阿朵的肌膚之中。
一道奇異的紋路,在她光潔的額頭上浮現(xiàn)出來——那紋路,如同燃燒的銀色火焰,又如鋒利的刀鋒,更似一道禁錮靈魂的枷鎖,一道永不磨滅的誓言。
她猛然睜開雙眼,眸中銀光一閃而逝。
“這世道的愿,我來斷個干凈!”
清晨的薄霧像一層輕紗,溫柔地籠罩著清源村,往日里此起彼伏的雞鳴聲今天卻意外地缺席了,顯得格外壓抑。
顧一白站在院子里,指尖摩挲著刀鞘,感受著那絲滑的觸感,也感受著藏在夾層里的秘密。
他已經(jīng)將從陳九釘那里得到的碑心殘紋,用煉器師的手段,小心翼翼地封入了斬愿刀的刀鞘夾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