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落,落在那塊木頭上,散發(fā)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他目光空洞,神色凄然,仿佛經(jīng)歷了什么不可言說的恐怖事件。
“東崗老槐底下……昨晚有六個守夜人同時夢游,在墻上刻滿了娃娃字?!眳浅兄旧ひ羯硢。路鸨皇裁礀|西撕裂了一般,“大蠱師派人去鏟,可那字越鏟越深,越鏟越深……”他顫抖著將那塊木塊放入末棺,情緒幾近崩潰,“他們問我是不是瘋了才回來??晌抑?,瘋的是不讓人心跳的地方?!?/p>
阿朵望著界碑上“禁言止語”四個字,她忽然從袖中取出一枚黑蠱卵,按入棺首的裂縫中。
蠱卵表面微裂,逸出一絲極細(xì)的鳴響,聲音微弱卻清晰,竟然與遠(yuǎn)處清源火塘某處的心跳同步,仿佛在回應(yīng)某種不可見的呼喚。
就在這一刻,界碑的陰影中,一雙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這支詭異的隊(duì)伍。
那是羅淑英的親信執(zhí)燈童子,手中燈籠不知何時已熄滅,嘴唇微微開合,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封住了喉嚨。
密室之中,羅淑英的身影被高高堆起的禁言錄映襯得格外陰冷。
燭火在她精心描畫的眉眼間跳躍,明明滅滅,仿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其中滋生。
執(zhí)燈童子跪在案前,一絲不茍地研磨著。
他低垂著頭,不敢去看羅淑英的眼睛,卻無法忽略空氣中那股越來越濃的血腥氣——那是朱砂混雜著殺意的味道。
他看見羅淑英拿起朱筆,毫不猶豫地劃掉了一個名字,并在旁邊用鮮紅的字體批注道:“削籍,焚聲?!?/p>
“削籍,焚聲……”這四個字如同魔咒般,在他幼小的心靈里炸開。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抹去存在,剝奪發(fā)聲的權(quán)利,讓這個人徹底從清源村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馬瘸子顫巍巍地接過那份文書,常年謄抄檔案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他那只殘疾的左手仿佛又開始隱隱作痛,像無數(shù)只螞蟻在啃噬著他的骨頭。
他看著那個熟悉的名字,那是隔壁王嬸的兒子,前幾天還笑著和他打招呼的小伙子……他遲遲不敢落筆。
“怎么,馬瘸子,你對我的決定有異議?”羅淑英的聲音如同寒冰般刺骨。
馬瘸子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恐懼。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敢說出口。
“你左手指殘,但舌頭還好使?!绷_淑英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卻充滿了威脅。
馬瘸子知道,羅淑英這是在警告他。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沙啞地說道:“長老……可……可昨夜我聽見……我聽見我娘在墻上抓撓……”
他鼓起勇氣,繼續(xù)說道:“她……她寫著‘兒啊,飯涼了’……那是……那是我們家老墻的刮法……”
馬瘸子的話音未落,羅淑英突然勃然大怒,猛地拂袖掃落了硯臺。
墨汁四濺,將地面染成一片漆黑,也濺在了執(zhí)燈童子的衣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