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刀疤,像是蜈蚣般猙獰地盤踞在他的胸前,訴說著二十年來日日夜夜的折磨。
終于,那段烏黑的筆頭露了出來。
它只有半截,斷口處參差不齊,仿佛被利器硬生生掰斷。
原本死寂的筆頭,此刻卻如同活物般扭動起來,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不好!”顧一白低喝一聲,想要阻止,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那烏黑的筆頭猛地一掙,如同泥鰍般滑膩,瞬間從秦三更的手中掙脫,一頭扎進了堅硬的地面。
仿佛是投入水中的墨汁,那筆頭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個漆黑的孔洞,無聲地嘲笑著眾人的無力。
當夜,南嶺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壓抑之中。
原本應(yīng)該充滿歡聲笑語的三戶人家,此刻卻死一般的寂靜。
他們都是剛剛為孩子命名的家庭,本該沉浸在新生的喜悅中,卻在睡夢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當柳七郎帶著滿臉的疲憊趕到時,看到的是三具青紫色的尸體,他們的嘴巴大張著,仿佛在臨死前發(fā)出了無聲的哀嚎,口中塞滿了灰白色的紙灰。
那是當年銷籍冊焚燒后的余燼,帶著無盡的怨恨和不甘。
柳七郎顫抖著手,從死者的口中摳出那些紙灰,仔細地辨認著。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怎么會這樣……”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深深的恐懼。
“七郎,到底怎么了?”顧一白沉聲問道,他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不妙。
柳七郎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恐懼:“先生,它在吃……它在吃‘命名’這件事本身!”
“什么?!”顧一白臉色劇變。
就在這時,一聲憤怒的咆哮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你們這群蠢貨!簡直是引狼入室!”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藍阿婆拄著拐杖,怒氣沖沖地闖入了記名坊。
她那雙飽經(jīng)風霜的眼睛里,充滿了憤怒和失望。
“你們以為把名字掛在墻上就安全了?真是愚蠢至極!”她聲嘶力竭地吼道,拐杖重重地敲擊著地面,發(fā)出“咚咚”的聲響。
“真正的名字,是從娘胎里聽進去的第一聲心跳!是從父母的呼喚中感受到的愛!是血脈相連的羈絆!你們把這些都忘了嗎?!”
藍阿婆的話,如同當頭棒喝,震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她顫抖著手指,指著那些高高掛起的名牌:“這些只是死的!是死的!真正的名字,是活的!是流淌在血液里的!是刻在靈魂深處的!”
她嘶啞著嗓子,說出了一個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我之所以能避開‘閉口咒’的追殺,是因為我有一個秘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