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帶著無上威嚴(yán)的“阿朵,你可知你第一個名字,是我給你起的嗎?”,像一根無形的針,扎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嗡嗡作響。
阿朵站在那根象征著身份與認(rèn)同的憶名柱前,她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眸子,此刻卻翻涌著驚濤駭浪。
她伸出略帶薄繭的指尖,輕輕摩挲著柱身上自己親手刻下的“阿朵”二字,忽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帶著幾分嘲諷的弧度。
“若真是你起的,那你一定不知道……”她緩緩抬起頭,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這名字,是我在逃出藥仙教那天,自己從路邊一朵野花上偷來的。”
說完,她猛然轉(zhuǎn)身,不再看向那令人窒息的聲核投影,而是將目光投向廣場上那些面色蒼白,眼神中帶著迷茫與不安的百姓。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洪亮,更加堅定,也更加富有感染力。
“他們想用‘賜名’來證明主宰,用這虛偽的儀式,來奴役我們的靈魂!”阿朵的聲音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瞬間點(diǎn)燃了廣場上沉寂已久的火焰。
“可我要告訴他們,告訴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家伙們:偷來的名字,比搶來的命更真!”
廣場上,先是一片死寂,緊接著,便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聲。
阿朵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劈開了籠罩在眾人心頭的迷霧,讓他們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反抗的力量。
人群中,盲眼說書人蘇十三娘拄著盲杖,輕輕敲擊了她那面布滿了裂痕的生音鼓三下。
鼓面上的裂痕,在黑暗中滲出微弱的光芒,光芒交織,竟在空中顯現(xiàn)出一段殘缺不全的譜子——正是《真名律典》被焚燒時,逸散出的倒影文字。
蘇十三娘的眉頭緊緊皺起,她伸出枯瘦的手指,一寸寸地?fù)崦切┕庥拔淖?,憑借著驚人的記憶力,逐字逐句地辨讀著。
隨著辨讀的深入,她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凝重。
終于,她猛然抬起頭,原本空洞的眼神中,閃過一道精光。
“原來如此!他們竟然在《真名律典》中隱藏了一種‘逆喚術(shù)’!”她嘶啞著嗓子,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也帶著一絲憤怒。
“每當(dāng)有人承認(rèn)自己之名由‘詔賜’,其聲波便會自動接入定命鐘的調(diào)控脈絡(luò),成為維持鐘擺的動力源!”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吼道:“他們在靠我們的‘認(rèn)命’活著!我們越是承認(rèn)他們的‘賜命’,定命鐘的力量就越強(qiáng)!他們就越能控制我們的命運(yùn)!”
與此同時,在廣場的另一角,南嶺老穩(wěn)婆柳七婆顫巍巍地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布包。
布包打開,里面裝著一些灰色的粉末,那是當(dāng)年她接生阿朵時,留下的臍帶灰燼。
她將臍帶灰燼小心翼翼地倒入一個石盆之中,又從身邊的葛蘭手中接過一瓶黑色的汁液。
那是用南嶺特有的夜哭草熬制而成的,據(jù)說能夠溝通陰陽,洞察過去。
柳七婆將夜哭草汁倒入石盆,用一根枯枝輕輕攪拌。
灰燼與汁液混合,發(fā)出一種刺鼻的氣味,讓人聞之欲嘔。
她將攪拌好的液體,潑入旁邊一個燃燒的火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