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村口老槐,他抬手將半片燒焦骨牌埋入樹根,又用指甲在樹皮刻下“淵啟”二字,隨即雙膝一軟,昏死過去。
三更天,巡夜村童發(fā)現異狀,驚叫引出葛蘭,她拂去泥土見字,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愿淵重開?這可如何是好!”
祠內,岑九突然慘叫抱頭,七竅滲出細沙般的灰燼——這是岑家血脈與機關共鳴的征兆。
他顫抖著在地上劃出南嶺地脈圖,指中央裂谷:“刀再響一次……愿淵就會倒吸地氣……整座山會塌成‘律坑’,把所有人埋進償律碑底!”顧一白睜開血目,眼中燃燒起不屈的火焰:“那也得開!阿朵在下面等刀!”岑九嘶吼:“可她若燒斷律根,自己也會化燼!你們都想死,別拉整個村子墊背!”
怒哥猛然躍上刀脊,以殘翅覆蓋刀身,鳳種精魄最后一絲火種噴薄而出,與愿燼之火短暫交融。
剎那間,顧一白腦海中浮現一幅畫面:阿朵立于深淵石臺,伸手虛握,唇形無聲——“一起燒”。
他猛然醒悟:“這刀不是我的……是她的刀,我的手,她的愿?!彼鲃铀砷_心神牽引,轉以守護之意包裹刀火。
燼律刀嗡鳴漸穩(wěn),銀焰如潮退去,只余一線火絲垂入地縫,似在回應。
寂靜中,顧一白輕聲呢喃:“阿朵,你聽見了嗎?這次,我們一起?!?/p>
遠處,地底深處,白三娘跪于始愿石前,十指摳入石縫,鮮血順紋路流淌,她顫抖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始愿石啊,聽我一言——愿燼之火,為愿者燒。”愿淵深處,白三娘的嘶啞歌聲如同鬼魅般飄蕩,每一個音符都像是用鮮血浸泡過,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絕望。
《愿燼謠》的終章,是她燃燒靈魂的祭奠,獻給那些被埋葬的愿望。
阿朵跪伏在地,掌心緊貼著那冰冷的始愿石,感受著體內真蠱與那道銀焰紋瘋狂地融合。
她的身體像是被投入熔爐的鋼鐵,每一寸肌膚都在痛苦地嘶鳴,但她的眼神卻堅定如磐石。
始愿石在她手下裂開一道縫隙,那里面,并非什么寶藏,而是一條由無數女子名字織成的鎖鏈,那是被吞噬的愿望,是被抹殺的希望。
而此刻,這條鎖鏈正在被點燃,被阿朵的意志所點燃。
“我來了……”阿朵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這一把火,不歸你們。”她的聲音在地底回蕩,像是宣告,像是反抗,更像是對命運的嘲弄。
地心開始劇烈轟鳴,那是積蓄了千年的憤怒,是壓抑了萬代的吶喊。
一道逆向的火流,自淵底噴薄而出,撕裂黑暗,沖破巖層,直撞地表。
南嶺,這座沉睡了千年的巨獸,在這一刻猛然震顫。
山巔的積雪再也無法承受這股力量,崩塌、滑落,化作一場遮天蔽日的雪崩,如同天罰一般傾瀉而下。
愿淵石窟,火光如血。
阿朵緩緩站起,額間銀焰紋已蔓延至半張臉……
愿淵石窟,火光如血。
阿朵緩緩站起,額間銀焰紋已如蛛網般蔓延至半張臉,原本如夜般沉寂的黑發(fā)也燃起絲絲銀芒,衣袂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她那雙總是平靜如水的眸子,此刻卻倒映著一片跳動的火海。
她望著始愿石中那條由無數名字織成的鎖鏈,那些被囚禁的、被扭曲的、被犧牲的愿望,如同幽魂般在火焰中掙扎。
“九百年,七十二代承愿者……”阿朵的聲音很輕,輕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卻又帶著一種穿透石壁的力量,直擊人心,“她們的名字,我都記住了。”
她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撫過石壁上那些用鮮血刻下的名字,指尖燃起一點跳躍的白火。
那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愿燼之火最純粹的形態(tài),帶著凈化一切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