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章 酒醒后的震驚（第1頁）

北境的陽光，帶著一種清冽的穿透力，透過“泰坦之心”酒館窗戶上凝結(jié)的冰霜，在彌漫著隔夜酒氣與食物殘渣氣息的空氣中，投下幾道朦朧的光柱。光柱中，無數(shù)微塵緩慢地飛舞。酒館內(nèi)一片狼藉，空酒桶東倒西歪，啃剩的骨頭散落一地，大多數(shù)酒客仍沉浸在酣睡之中，鼾聲此起彼伏，與壁爐中余燼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輕響交織成一首宿醉的晨曲。

在這片混沌的靜謐中，凱蘭·鐵影龐大的身軀蜷縮在壁爐旁最寬大的那張熊皮長椅上，一條腿耷拉在地，腦袋以一個極其別扭的角度歪著，張大的嘴巴里發(fā)出如同北境暴風雪般的、極具穿透力的鼾聲。不遠處，洛德拉姆院長則勉強維持著一絲體面，趴在一張相對干凈的木桌上，眼鏡滑到了鼻尖，花白的頭發(fā)散亂，眉頭緊鎖，似乎在夢中還在與無盡的學院預(yù)算報表搏斗，嘴里不時發(fā)出模糊的囈語：“……皮德的實驗……超支……否決……”

然而，這片屬于沉睡者的寧靜，并未持續(xù)太久。

起初，只是一陣隱約的、沉悶的拖拽聲，夾雜著靴子踩在厚雪上的“嘎吱”聲，從酒館緊閉的大門外傳來，微弱得如同遠處冰層的碎裂。

但很快，這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沉重的喘息聲，物體與積雪摩擦的悶響，甚至還夾雜著托爾·鐵影那標志性的、帶著興奮的粗重呼吸和低低的嘟囔：“嘿！坎普大哥！這頭霜爪豹可真夠沉的！不過皮毛是真漂亮！奧德爾老兄肯定沒見過這么完整的！”

緊接著，是坎普·石爪那甕聲甕氣、卻中氣十足的回應(yīng)：“嗯。肉質(zhì)也好?！?/p>

這些聲音，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開始攪動酒館內(nèi)凝固的空氣。

凱蘭的鼾聲首先出現(xiàn)了一個不自然的停頓，他巨大的身軀在長椅上不安地蠕動了一下，濃密的白眉擰緊，但并未醒來。洛德拉姆的囈語也停了下來，他似乎想抬手扶正眼鏡，但手臂只是無力地抬了抬，又垂了下去。

然而，門外的動靜并未停止，反而達到了高潮。

“砰！”一聲悶響，似乎是什么重物被扔在了地上，震得酒館的木地板都微微顫動。

“嘩啦啦……”緊接著，是更多重物接連落地的聲音，伴隨著托爾毫不掩飾的、充滿成就感的哈哈大笑：“哈哈哈！搞定！坎普大哥，咱們這次可是大豐收??！快趕上一次小型冬獵祭了！”

這陣堪比小型雪崩的動靜，終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凱蘭·鐵影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巨大的鼾聲戛然而止。他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差點從長椅上滾下來。他費力地睜開惺忪的睡眼，布滿血絲的虎目中充滿了被強行從深度睡眠中拽出的迷茫和惱怒。他晃了晃如同灌了鉛的腦袋，試圖搞清楚這吵醒他的、該死的噪音來源。

幾乎在同一時間，洛德拉姆也被驚得猛地抬起頭，滑落的眼鏡“啪嗒”一聲掉在桌上。他臉色蒼白，眼神渙散，宿醉的頭痛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識地伸手摸索著眼鏡，聲音沙啞而帶著驚恐：“怎……怎么了？地震了？還是……還是寂滅之影又打上門了？！”

兩人茫然地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困惑和不適。然后，幾乎是本能地，他們將目光投向了酒館那扇厚重的木門——噪音的源頭。

凱蘭罵罵咧咧地撐起身體，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洛德拉姆也勉強站起身，扶著桌椅，踉蹌地跟在后面，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籠罩著他。

“吱嘎——”

凱蘭用力拉開了沉重的木門。

剎那間，比北境寒風更凜冽的冷空氣裹挾著濃烈的、新鮮的血腥氣和野獸的膻味，猛地灌了進來，吹散了酒館內(nèi)溫暖的倦意。

然后，門外的景象，讓這兩位見多識廣的長輩，瞬間石化在了原地，如同被最頂級的石化術(shù)命中。

只見酒館門前的空地上，原本平整的雪地被踐踏得一片狼藉。而在這片狼藉之上，赫然堆積著一座……小山！

是的，一座由各種北境野獸尸體堆砌而成的小山！

最頂上，是那頭體型巨大、銀白色毛皮在晨光下閃爍著華麗光澤、脖頸處插著一支箭矢的霜爪豹！它的下方，是三四頭壯碩的雪蹄鹿，鹿角嶙峋。旁邊是一頭體型不小的冰原牦牛犢子，厚重的皮毛上凝結(jié)著冰碴。周圍還散落著七八只雪兔、幾只毛色漂亮的冰原狐……林林總總，五花八門，幾乎涵蓋了北境雪原上所有常見的中大型獵物！鮮血染紅了白雪，空氣中彌漫著原始而強烈的生命氣息。

托爾·鐵影正站在“戰(zhàn)利品”小山旁，雙手叉腰，紅色的頭發(fā)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臉上洋溢著毫不掩飾的、燦爛到晃眼的自豪笑容，露出的白牙在雪地反光下閃閃發(fā)亮。坎普·石爪則在一旁，正用一把雪擦拭著飛斧上的血跡，巨大的身軀如同守護寶藏的巨人，沉穩(wěn)的臉上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

“凱蘭爺爺！院長爺爺！你們醒啦！”托爾看到門口目瞪口呆的兩人，興奮地揮舞著手臂，聲音洪亮，“快看！俺和坎普大哥一早上打的！怎么樣？夠咱們吃好幾天了吧！哈哈！”

凱蘭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龍蛋，眼睛瞪得溜圓，下巴上的胡子都翹了起來。他看看那座“肉山”，又看看一臉“快夸我”的托爾和沉穩(wěn)的坎普，大腦仿佛被一群受驚的北境牦牛踩過，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酒還沒醒，出現(xiàn)了幻覺。

“你……你們……”凱蘭的聲音因為極度震驚而有些變調(diào)，他伸出一根粗壯的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座獵物小山，“……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是把老子這方圓五十里的林子……給……給掃蕩了嗎？！”

而一旁的洛德拉姆，反應(yīng)則截然不同。在最初的視覺沖擊過后，他學院長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他的臉色由蒼白轉(zhuǎn)向鐵青，扶在門框上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關(guān)節(jié)發(fā)白。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氣，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極度的……恐慌！

“泰坦在上！可持續(xù)狩獵管理條例！《北境生態(tài)平衡保護協(xié)議》！星穹議會頒布的《跨位面生物資源管理暫行規(guī)定》！”洛德拉姆的聲音尖利起來，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腔調(diào)，他扳著手指，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一次性獵殺如此數(shù)量的頂級掠食者（霜爪豹）和關(guān)鍵食草物種（雪蹄鹿、牦牛）！這會嚴重破壞本地食物鏈的穩(wěn)定性！會導(dǎo)致嚙齒類動物泛濫！會引發(fā)魔力潮汐的異常波動！你們……你們這是嚴重違規(guī)！是……是生態(tài)災(zāi)難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