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2章 家庭會議（第1頁）

阿斯特·星穹懷著一種近乎“天塌了”的沉重心情，幾乎是踉蹌著找到了正在學院藏書塔頂層核對古籍的莉維婭·暗焰。他語無倫次、手舞足蹈地將自己的觀察和那個石破天驚的猜測（諾拉可能對冥神之子奧德爾有“非分之想”）和盤托出。

莉維婭起初還不甚在意，以為丈夫又在夸大其詞。但當阿斯特模仿著諾拉那魂不守舍、喃喃自語“奧德爾”的樣子時，這位素來以嚴肅冷靜著稱的星脈學院副院長，眉頭也漸漸鎖緊了。她放下手中那本厚重的《位面能量流變考》，推了推鼻梁上那副與洛德拉姆院長同款的、象征著嚴謹?shù)你y邊眼鏡，鏡片后的目光變得銳利。

“阿斯特，你確定你沒理解錯諾拉的意思？或者……是她新的惡作?。俊崩蚓S婭的聲音一如往常般平穩(wěn)，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千真萬確！莉維婭！諾拉那樣子你最近也看到了！跟丟了魂似的！而且她親口說的‘奧德爾’！還說什么‘不耐煩的樣子’！除了那個冥神之子，還能有哪個奧德爾能讓她變成這樣？”阿斯特急得差點跳起來。

莉維婭沉默了。她回想起女兒近期的異常：心不在焉的訓練、食不知味的狀態(tài)、以及那種仿佛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的疏離感。這些癥狀，如果套用“少女懷春”的模板……竟然嚴絲合縫！而對象竟然是……冥神之子？！

一股混合著震驚、荒謬以及更深層次憂慮的情緒，涌上莉維婭心頭。她比阿斯特想得更遠、更現(xiàn)實。

“立刻通知母親（貝拉）和父親（洛德拉姆）。”莉維婭當機立斷，語氣不容置疑，“會議室集合。這件事，必須嚴肅對待?！?/p>

片刻之后，星脈圣所一間用于商討要事的小型密室內(nèi)，氣氛凝重。

洛德拉姆院長坐在主位，花白的眉毛緊緊擰成一個疙瘩，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光滑的桌面，面前攤開著一本厚重的《跨位面神只交往禁忌條例（星穹學院內(nèi)部修訂版）》。

貝拉坐在他旁邊，這位平日里總是笑容慈祥、掌管著圣所廚房和大部分內(nèi)務(wù)的祖母，此刻臉上也失去了往日的輕松，雙手交疊放在膝上，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阿斯特和莉維婭坐在另一側(cè)。阿斯特坐立不安，時不時看向門口，仿佛諾拉會突然闖進來。莉維婭則腰背挺直，雙手平放在膝蓋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仿佛正在面對一場可能影響圣所未來的外交危機。

“所以，”洛德拉姆院長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聲音低沉而嚴肅，“阿斯特和莉維婭的推測是，諾拉……對冥神莫菲斯之子，奧德爾·冥淵，產(chǎn)生了超越尋常友誼的情感？”

“不是推測！是基本可以確定了！”阿斯特搶著回答，語氣激動，“爸！您沒看到諾拉那樣子！就跟……就跟中了最高級的魅惑魔法一樣！”

“阿斯特，注意你的措辭和情緒。”莉維婭冷靜地打斷他，然后轉(zhuǎn)向父母，語氣沉穩(wěn)地分析，“根據(jù)諾拉近期的行為異常模式，結(jié)合她在沙漠帝國與奧德爾·冥淵有過一面之緣的事實，這個可能性……非常高。而且，鑄星者艾歐羅斯冕下似乎此前也有過……類似‘牽線’的意圖?！?/p>

“艾歐羅斯冕下？”貝拉驚訝地捂住了嘴，“這……這……”

洛德拉姆院長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即便是艾歐羅斯冕下的玩笑之舉，此事也絕不能等閑視之！冥神一族，執(zhí)掌死亡與安眠，其神職本質(zhì)與生者世界存在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奧德爾·冥淵身為冥神之子，其心性、其生存環(huán)境、其背負的法則……與諾拉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敲了敲桌上的典籍：“根據(jù)學院現(xiàn)存最古老的記載，與冥界存在過深羈絆的生靈，最終無一不被死亡的寂寥所侵蝕，要么靈魂受損，要么永墮虛妄！這是有先例的！諾拉還年輕，她根本不懂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

莉維婭立刻點頭表示贊同，語氣帶著學院派的嚴謹：“父親說得對。這不僅僅是情感問題，更涉及位面法則沖突、靈魂本質(zhì)差異以及巨大的潛在風險。諾拉的熱情、沖動與冥界的冰冷、永恒格格不入。這樣的情感，注定是鏡花水月，甚至可能給她帶來巨大的傷害。我們必須干預，必須讓她認清現(xiàn)實！”

阿斯特看著嚴肅得如同在審理學術(shù)不端案件的岳父和妻子，張了張嘴，想替女兒辯解幾句，說些“感情不能光看法則”、“萬一他們是真愛呢”之類的話，但在洛德拉姆那不容置疑的學術(shù)權(quán)威和莉維婭那冰冷的邏輯面前，他的話又咽了回去，只能焦急地搓著手。

貝拉看著爭論的丈夫和女兒，又看看急得滿頭汗的女婿，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充滿了祖母的慈愛與擔憂：“洛德拉姆，莉維婭，你們說的道理我都懂。可是……諾拉那孩子，你們是知道的。她認定的事情，九頭星界巨龍都拉不回來。我們這樣強硬地反對，會不會……適得其反?。俊?/p>

“母親！”莉維婭的語氣加重了幾分，“這不是縱容她任性的時候！這是原則問題！是為了她長遠的安全和幸?？紤]！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坑里跳！”

洛德拉姆院長頷首：“莉維婭所言極是。此事關(guān)乎諾拉的生命本質(zhì)和未來道路，絕不能感情用事。我們必須制定一個明確的方案：第一，由莉維婭你負責，對諾拉進行嚴肅的談話，向她闡明與冥神之子交往的潛在危險和法則沖突，必要時，可以讓她查閱相關(guān)禁忌典籍。第二，我會以學院的名義，嘗試與冥神莫菲斯進行一次正式的非公開溝通，委婉表達我方立場，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第三，在事情明朗之前，嚴格限制諾拉離開圣所的范圍，尤其是禁止她再前往與冥界相關(guān)的區(qū)域?！?/p>

他的方案條理清晰，充滿了學院式的嚴謹和……不容置疑的控制欲。

阿斯特聽得心里越來越?jīng)?。他了解女兒，這種“學術(shù)鎮(zhèn)壓”和“物理隔離”的方式，只會激起諾拉更強烈的逆反心理。

“可是……爸，莉維婭……”阿斯特試圖做最后的努力，語氣軟化下來，帶著父親的懇切，“我們是不是……可以先聽聽諾拉自己怎么說？也許事情沒我們想的那么嚴重？也許只是小女孩一時的好奇和迷戀？我們這樣如臨大敵，會不會反而把事情弄復雜了？”

莉維婭看了丈夫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絲“你太天真了”的不贊同：“阿斯特，情感問題，尤其是涉及不同位面神只的情感，一旦萌芽，就必須在第一時間以最堅決的態(tài)度予以糾正。任何的猶豫和姑息，都可能釀成無法挽回的后果。這不是在討論學術(shù)觀點，可以容她爭辯。這是在對她的人生負責！”

洛德拉姆院長也投來贊同的目光。

阿斯特看著意見高度統(tǒng)一的岳父和妻子，又看了看雖然擔憂但似乎也更傾向于“穩(wěn)妥”處理的岳母，知道自己勢單力薄。他頹然地靠回椅背，心中充滿了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