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9章 諾拉的“餿主意”（第1頁）

凱蘭·鐵影那場關于“寂滅之影”的血腥警告，如同在北境寒風中淬過火的冰錐，深深扎進了每個聽聞者的心底。庭院里那場由酒精和老友重逢點燃的短暫喧囂，終究被這沉重的話題壓了下去。隨著夜色漸深，蜜酒的甜香散去，凱蘭和洛德拉姆兩位老人被貝拉夫人和聞訊趕來的阿斯莫德攙扶著送回各自的居所休息，泰泰也邁著沉重的步子跟著維倫娜離開了。偌大的庭院重新恢復了寧靜，只剩下清冷的星光灑在空蕩蕩的星光木長椅上。

然而，有一個人，卻在這片寧靜中，心亂如麻，輾轉難眠。

諾拉·暗焰把自己裹在印著星光獨角獸的柔軟毯子里，在床上翻來覆去，像一只被放在烤架上的、不安分的星光蝦。她紫羅蘭色的眼眸在黑暗中睜得大大的，毫無睡意。腦海里反復回響著凱蘭爺爺那粗糲而嚴厲的警告，但奇怪的是，這些警告非但沒有讓她感到恐懼退縮，反而像是一桶滾燙的油，澆在了她心中那簇名為“冒險”與“奧德爾”的火焰上，讓那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烈、更加……焦慮。

是的，焦慮。一種混合著對未知危險的興奮、對調查任務的使命感，以及……最為強烈的、一種難以言喻的、屬于少女的煩惱。

奧德爾·冥淵。

那個名字，那個身影，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她心里留下了清晰無比的印記。他冰冷的灰銀色眼眸，他平靜無波的聲音，他那種與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的、來自冥界的獨特氣質……一切都讓她著迷，讓她那顆永遠充滿活力和好奇的心，不受控制地為之悸動。

可是！可是自從他入駐圣所以來，除了最開始在凱撒陵墓那次短暫而震撼的相遇，以及后來在家庭會議上那次讓她社死的突然現(xiàn)身之外，她竟然……竟然再也沒能和他說上一句話！

他就那樣安靜地存在著，像一座行走的、散發(fā)著寒氣的神秘冰山。她能看到他在藏書塔翻閱古籍時專注的側影，能感覺到他在回廊中經過時帶起的細微氣流，甚至能遠遠聞到他身上那股獨特的、如同古老墓穴深處混合著冷月清輝的淡淡氣息……但每一次，當她鼓起勇氣，想要上前搭話時，那雙腿就像被灌了鉛，那舌頭就像打了結。

“啊啊啊——！”諾拉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里，發(fā)出壓抑的、無聲的尖叫，珊瑚色的長發(fā)被她揉得像一團亂糟糟的海藻，“怎么辦怎么辦！再這樣下去，北境之旅都要開始了！我難道要一直當個透明人嗎？！”

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如同雨后林間的魔法蘑菇，在她腦海里瘋狂地冒了出來。

餿主意一：圖書館“意外”邂逅。

想象中：她抱著一大摞搖搖欲墜的、關于北境地理的厚重典籍，假裝不經意地走過奧德爾正在看書的桌子旁，“哎呀”一聲，讓書散落一地，最好有一本剛好掉在他腳邊。然后她就可以趁機道歉，自然地開始對話！“對不起對不起！奧德爾閣下，我沒拿穩(wěn)……咦？您也在看關于北境冰系魔獸的書嗎？好巧哦！”

現(xiàn)實中：她躲在藏書塔三樓的螺旋書架后面，偷偷觀察了奧德爾整整一個沙漏時，看著他安靜翻書的側影，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最終，她抱著那堆沉得要死的書，胳膊都酸了，卻連一步都沒敢邁出去。

餿主意二：食堂“不小心”潑灑。

想象中：她端著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貝拉奶奶特制的星空蘑菇濃湯，“不小心”腳下一滑，將湯汁“恰好”灑在奧德爾干凈的袍角上。然后她就可以手忙腳亂地幫他擦拭，連連道歉，從而打開話匣子！“天哪！太對不起了奧德爾閣下！我?guī)湍敛?！這湯是貝拉奶奶的新配方，您嘗過了嗎？”

現(xiàn)實中：她端著湯碗，在距離奧德爾座位十米遠的地方就開始手心冒汗，腳步虛浮。當她看到奧德爾即使獨自用餐也依舊挺直如松的背影，以及周身那生人勿近的氣場時，最終選擇繞了一個大遠路，把湯原封不動地端回了自己的座位，食不知味地喝完了。

餿主意三：訓練場“討教”魔法。

想象中：她“恰好”在奧德爾練習某種冥界秘法（如果他練習的話）的附近，練習自己最拿手、最絢爛的星穹爆破術。然后假裝被他的能量波動“影響”，失手炸偏，跑去虛心請教?！皧W德爾閣下，剛才我的法術好像被您的能量場干擾了，能請教一下是什么原理嗎？”

現(xiàn)實中：她根本不知道奧德爾會不會在公共訓練場練習，而且萬一他練習的是那種……呃，會召喚骷髏或者打開冥界裂縫的恐怖法術呢？諾拉打了個寒顫，果斷放棄了這個可能讓自己小命不保的計劃。

一個個“完美”的邂逅方案在腦海中上演，又在現(xiàn)實的膽怯和想象出的各種尷尬失敗場景中紛紛破產。諾拉絕望地意識到，靠自己這蹩腳的“演技”和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的勇氣，恐怕直到世界末日也別想跟奧德爾說上那句“你好”。

就在她快要被自己的沮喪淹沒時，一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般閃現(xiàn)！

艾莉絲！對了！還有艾莉絲！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艾莉絲·光鑄，她的好閨蜜，星光突擊隊最聰明、最冷靜、最靠譜的學霸！奧德爾不是喜歡鉆研學問嗎？艾莉絲可是學問的化身啊！他們倆肯定有共同語言！

這個想法讓諾拉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燈塔。她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像一陣珊瑚色的旋風般沖出了房間，直奔艾莉絲的居所。

“艾莉絲！艾莉絲！救命啊！”諾拉砰的一聲推開艾莉絲的房門，把正坐在書桌前、就著月光石燈光安靜閱讀的艾莉絲嚇了一跳。

“諾拉？怎么了？”艾莉絲推了推眼鏡，冷靜地看著氣喘吁吁、頭發(fā)凌亂的好友。

諾拉沖到艾莉絲面前，雙手抓住她的肩膀，紫羅蘭色的眼睛里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懇求：“艾莉絲！我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她深吸一口氣，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你看，奧德爾他……他不是來調查寂滅之影的嗎？他肯定需要了解很多知識！而你！你是我們中最博學的！所以……所以你能不能……主動去找他討論學問？就是……請教一些問題，或者分享一些研究成果？你們先成為……學術上的朋友！然后……然后我就可以順勢加入你們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