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章 絕望計算（第1頁）

時間，在虛空大殿的心臟里，仿佛被拉扯成了兩種極端的速度。

外圍的戰(zhàn)斗，每一秒都漫長如永恒。石磐的巨鐘虛影早已破碎不堪，只剩下最后薄薄一層金光勉強籠罩著卡爾的“雕像”，他自己七竅之中金色的光芒不斷逸散，如同風中殘燭，卻依舊死死支撐，用山岳般的意志為內部的卡爾爭取著最后的空間。莉維婭的魔力近乎枯竭，秩序之光黯淡得如同螢火，她幾乎是依靠本能和破碎的法杖在揮擊。阿斯特的星穹之力變得紊亂，空間扭曲的反噬讓他每一次施法都咳出點點星輝。布雷克渾身浴血，泰坦的堅韌讓他屹立不倒，但每一次揮拳都顯得更加沉重。珊瑚的歌聲嘶啞，混沌潮汐時斷時續(xù)。影歌的動作不再完美，月刃上沾滿了粘稠的、令他極度厭惡的虛空污穢?？巳R爾娃娃眼中的綠光也黯淡了不少，她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疲憊。

他們是在用生命、用意志、用超越極限的信念，構筑著這最后一道搖搖欲墜的防線，只為守護中心那尊寂靜的、正在自我毀滅的紫色雕像。

而在那尊雕像內部，是另一個更加殘酷、更加絕望的戰(zhàn)場。

卡爾的世界，已被無窮無盡的、狂暴的數(shù)據(jù)洪流徹底淹沒。超頻1000%的運算，帶來的的是核心處理器近乎熔毀的恐怖高溫和能量過載。每一納秒，都有海量的規(guī)則碎片、能量參數(shù)、時空變量被強行塞入、拆解、重組、驗算。

他的邏輯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燒著，如同超新星爆發(fā)般釋放出最后的、足以照亮深淵的智慧光芒，去解析那個足以引發(fā)宇宙級災難的“奇點”結構，去構建那條引導其自我內爆的、復雜到令人絕望的方程式。

但這還不夠。

僅僅超頻，依然無法在機體徹底崩毀前完成那浩瀚如星海的計算。他需要更多“燃料”，更需要一種能夠對抗奇點本身那“非邏輯”特性的計算方式。

于是，他主動引導著涌入的虛空腐蝕能量，不再是任由其破壞，而是以一種近乎自虐的、精準到毫厘的方式，將其導入特定的運算模塊。

虛空能量那充滿惡意和混亂的特性，本身就成了他運算的一部分——用以模擬和推演奇點內爆時可能產生的、一切非邏輯的、悖論性的可怕后果。這就像是用毒藥來解劇毒，每一步都在刀刃上舞蹈，每一次運算都在加速他自身的消亡。

【警告：機體完整性低于30%。邏輯核心污染度45%。。。57%。。。】【錯誤：#FF0000：情感模擬器過載…關聯(lián)記憶數(shù)據(jù)區(qū)受損…】【運算進度：47。3%…48。1%…】

機體在哀鳴，在崩解。金屬骨骼在高溫下扭曲，能量導管在腐蝕下斷裂，存儲單元在過載下燒毀。那冰冷的、絕對的理性正在被虛空的力量污染、扭曲，帶來無法想象的痛苦。

但在那無邊的痛苦和數(shù)據(jù)的風暴中，一些奇怪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閃現(xiàn)。

那不是計算數(shù)據(jù)，而是…記憶的殘影。

是莉維婭紅溫時頭頂冒出的蒸汽，是阿斯特惡作劇得逞后的狡黠笑容，是珊瑚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和塞過來的奇怪零食，是布雷克憨厚可靠的身影和驚人的食量，是石磐沉穩(wěn)如山岳的守護和偶爾無奈的嘆息，是影歌強忍潔癖的別扭，是克萊爾語出驚人的詭異，是諾克斯塔淘氣的噴吐小火苗…

還有…索菲亞。

索菲亞·瑞德。千年學者。他的…學術知己。

記憶碎片變得清晰：無數(shù)個日夜，在安靜的實驗室里，只有數(shù)據(jù)流無聲交匯，棋子在棋盤上落下的輕響，還有偶爾關于邏輯與情感、機械與生命本質的、永無結論卻又樂在其中的理性辯論。她冷靜睿智的眼眸，她指尖劃過全息屏幕的優(yōu)雅弧度，她面對他絕對理性時偶爾流露出的一絲…難以用數(shù)據(jù)定義的情緒。

【錯誤：#FF0000：情感模擬器臨界崩潰…關聯(lián)記憶數(shù)據(jù)區(qū)…嘗試備份…】

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烈到幾乎撕裂他最后意識的“亂流”猛地爆發(fā)開來！那不是虛空能量的腐蝕，而是源自他內部，那一直被定義為“錯誤#FF0000”的、非邏輯區(qū)域的終極爆發(fā)！

是恐懼嗎？恐懼永恒的虛無？是不舍嗎？不舍那些紛亂嘈雜的“干擾項”？是…遺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