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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十五章 一夜長談（下）：規(guī)矩與俠義（第1頁）

夜色漸深，林間的露水打濕了衣角，帶來沁人的涼意。但小石頭裹在石磐寬大的外衫里，靠著師兄溫暖堅實的身體，卻覺得比待在燒著壁爐的房間里還要安心。師兄講述的往事，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中銹死的鎖，讓沉重的委屈和恐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讓一種更深沉的思考開始萌芽。

“師兄，”小石頭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已經(jīng)平靜了許多，他仰起頭，看著石磐在夜色中輪廓分明的側(cè)臉，“那……學院的規(guī)矩，就像廟里的戒律，對嗎？是為了保護大家，讓……讓整個‘廟’能好好運行下去。破了戒，就要受罰?！?/p>

“嗯?！笔偷偷蛻艘宦?，對師弟的領(lǐng)悟速度感到一絲欣慰，“規(guī)矩是框架，是保護大多數(shù)人的‘根’。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學院這么大，這么多人，若都憑個人喜惡行事，早就亂套了?！?/p>

小石頭低下頭，看著自己沾滿泥土的鞋尖，小聲說：“所以……我破了規(guī)矩，院長罰我，是應該的。是我沒想明白，只覺得憋屈……”他理解了規(guī)矩的必要性，但心里那個關(guān)于“對錯”的疙瘩，還沒完全解開。保護朋友，難道也錯了嗎？

石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鄭重起來：“但是，小石頭，你記住。守規(guī)矩，很重要。但比守規(guī)矩更重要的，是這里——”他用粗糙的手指，輕輕點了點小石頭左胸口心臟的位置。

“是俠義之心，是明辨是非、扶弱濟困的本心。規(guī)矩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你看到朋友被欺負，心中不忿，想要挺身而出，這份心，千金不換！師父若在此，也絕不會因你守規(guī)矩而夸你，只會因你見義不為而罰你！”

小石頭猛地抬起頭，紅腫的眼睛里重新迸發(fā)出光彩。師兄肯定了他的初衷！

“師兄不怪你動手，”石磐的目光如磐石般堅定，“師兄怪的是，你選了最直接、卻也最笨、后患最大的方式。就像我當年，只知揮拳，不知善后?！?/p>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灼灼地看著小石頭：“真正的強大，真正的‘根’的智慧，不是一味順從，也不是一味反抗。而是能找到一種方法，既守住了該守的規(guī)矩（不主動私斗、不濫用暴力），又盡了該盡的情義（保護了朋友、討回了公道）。要讓該罰的人受到懲罰，讓該護的人得到庇護，而且，是堂堂正正地，讓所有人都挑不出錯處來！”

“既守規(guī)矩……又盡情義……”小石頭喃喃地重復著，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的迷霧。他之前將“規(guī)矩”和“義氣”完全對立了起來，以為非此即彼。但現(xiàn)在，師兄告訴他，還有第三條路！一條更難走，但更正確、更光明的路！

“那……那當時，我該怎么做？”小石頭急切地問，他太想知道答案了。

石磐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引導他：“想想看。當時，除了打一架，有沒有別的路？比如，立刻報告給當時在場的老師？或者，像艾莉絲那樣，用學院的規(guī)則去駁斥他們？甚至，能不能用點……別的方法，既讓以撒吃個啞巴虧，又抓不到你任何把柄？”

小石頭陷入了沉思。是啊，當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只覺得打架是最快最解氣的方式?，F(xiàn)在回想，如果當時他冷靜一點，是不是可以……可以拉著墨菲和賽琳直接去找剛好在附近的老師？或者，能不能用點從阿斯特老師或者貝拉副院長那里學來的“小技巧”，小小地懲戒一下以撒，讓他當眾出個丑，卻又不會留下私斗的證據(jù)？

思路一打開，各種可能性涌現(xiàn)出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當時的選擇，確實是最沖動、最不計后果的一種。

看著小石頭眼中閃爍的思考光芒，石磐知道，他已經(jīng)開始領(lǐng)悟了。他不再多說，留給小石頭自己咀嚼、消化。有些道理，別人說一千道一萬，不如自己豁然開朗的一瞬間。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幾分戲謔的清脆聲音突然從樹林邊緣傳來：

“喲，磐石大哥，大半夜的在這兒給我們的小英雄開小灶呢？聊什么這么投入？”

兩人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貝拉副院長不知何時靠在一棵樹下，火紅的長發(fā)在微弱的星光下也顯得格外醒目。她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顯然來了有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