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爾老師在課堂上失控離去后,整個下午,寰宇魔法學院都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寂靜中。所有人都知道,離別的時刻即將到來。沒有正式的告別儀式,沒有煽情的言語,一切都在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重中進行著。
傍晚時分,夕陽將天邊染成一片凄艷的橘紅,如同凝固的火焰,也如同無聲流淌的血色。學院城堡的傳送大廳,再次成為了焦點。與幾天前前往艾爾丹王國參加悼念儀式時不同,這次聚集的人群規(guī)模小了許多,但氣氛卻更加凝重,彌漫著一種近乎訣別的悲傷。
諾拉和她的五個伙伴,這次沒有躲在暗處。他們被阿斯特爸爸和莉維婭媽媽默許,甚至可以說是被無形地引導著,站在了傳送大廳入口內(nèi)側(cè)一個不起眼但視野清晰的角落。他們被允許,親眼目睹這場沉默的送別。
大廳中央,通往艾爾丹王國的定向傳送門已經(jīng)激活,穩(wěn)定的幽藍色光芒旋轉(zhuǎn)著,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像一頭等待著吞噬離愁的巨獸。
克萊爾老師站在傳送門前。她已經(jīng)換下那身莊重的文官禮服,穿著一套便于行動的黑色旅行裝,款式簡潔利落,卻依舊襯得她身形單薄。一個不大的行囊放在腳邊,里面大概只裝了一些必要的隨身物品和……或許還有一兩件來自父親的遺物。她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是靜靜地凝視著旋轉(zhuǎn)的傳送門光芒,側(cè)臉在幽光映照下,蒼白得像月光下的新雪,帶著一種易碎而決絕的美。她將所有的情緒都冰封在了心底,不再流露分毫。
影歌老師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如同一個真正的、與她融為一體的影子。他也換上了一套不起眼的深灰色旅行裝,不再是學院教師的打扮。他背上背著一個細長的行囊,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他那些致命的刺客工具。他微微低著頭,帽檐的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能看到線條緊繃的下頜和抿成一條冷硬直線的薄唇。他周身的氣息收斂到了極致,但那種冰冷的、蓄勢待發(fā)的警惕感,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強烈。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無聲的誓言——守護,與復仇。
洛德拉姆院長、貝拉副院長、阿斯莫德曾祖站在最前面。洛德拉姆院長的臉上充滿了復雜難言的情緒,有對晚輩離去的擔憂,有對失去優(yōu)秀教師的不舍,更有對老友之女肩負起沉重責任的疼惜。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囑托的話,但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走上前,用力地、緊緊地擁抱了克萊爾一下。這個擁抱,充滿了長輩無言的安慰與支持。
貝拉外婆沒有多言,她只是將一個小巧的、雕刻著火焰紋路的護符塞進克萊爾手中,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紅寶石般的眼眸中閃爍著溫暖而堅定的光芒。阿斯莫德曾祖則只是對克萊爾微微頷首,星輝構(gòu)成的眼神中充滿了深邃的祝福與理解。
阿斯特爸爸、莉維婭媽媽、石磐叔叔、布雷克老師、珊瑚媽媽等星脈突擊隊的成員們圍在一旁。阿斯特收起了所有玩笑,神情肅穆;莉維婭的眼圈微紅,卻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石磐沉默地行了一個抱拳禮;布雷克和珊瑚則送上了一些實用的旅行物資和深深的祝福??諝庵袕浡鴿獾没婚_的離愁別緒。
凱因·鐵影大將軍和伊?!す忤T也來了,他們代表著艾爾丹王國的軍方。凱因?qū)巳R爾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沉聲道:“王國軍隊,隨時聽候您的調(diào)遣,分析師閣下?!币辽R侧嵵匦卸Y,眼神中充滿了對老友之女的承諾。
皮克斯和格魯克沒有多話,格魯克將一面小巧但看起來異常堅固的臂盾遞給影歌,悶聲道:“路上小心。”皮克斯則拍了拍影歌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整個送別過程,幾乎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所有的叮囑、擔憂、祝福和不舍,都融在了眼神的交匯、用力的擁抱和無聲的凝視之中。這是一種屬于成年人的、克制而深沉的告別。
克萊爾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對每位長輩的致意時,微微躬身回禮。她的冷靜,在此刻顯得無比堅強,也無比令人心疼。
當時辰到了,克萊爾最后回頭,目光極其快速地、幾乎難以察覺地掃過了整個大廳,在那六個站在角落的小小身影上停留了不到半秒。那眼神依舊深邃冰冷,但諾拉卻仿佛從中讀到了一種極其復雜的情緒——或許有一絲未能好好道別的歉意,或許有一絲對學院生活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動搖的決絕。
然后,她毅然轉(zhuǎn)身,一步踏入了那旋轉(zhuǎn)的幽藍色光芒之中,身影瞬間被吞噬。
影歌沒有任何猶豫,如同最忠誠的獵犬,緊隨其后,也消失在了傳送門里。
光芒逐漸減弱,最終消散。傳送大廳中央,空空如也,只剩下尚未完全平復的空間漣漪,證明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大廳里一片死寂。離別的悲傷如同實質(zhì)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