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章 不動如山的怒火（第1頁）

托爾那基于自身世界觀、充滿憨直“誠意”的“致命助攻”，將瓦萊里昂和卡斯伯特的追求行動徹底帶進了溝里，也讓諾拉和艾莉絲的處境雪上加霜。諾拉的暴躁和艾莉絲的羞憤退避幾乎寫在了臉上，學院里關(guān)于這兩位“屠龍英雄”與其奇葩追求者之間的八卦傳聞愈演愈烈，甚至衍生出了數(shù)個離譜的版本。

在這片混亂中，有一個人始終保持著異樣的沉默與克制，那就是小石頭。

與托爾那粗線條的神經(jīng)不同，小石頭有著武者特有的敏銳直覺和近乎野獸般的危機感。從第一次在圖書館看到瓦萊里昂那黏膩的目光落在艾莉絲身上時，他心中警鈴就已大作。那眼神，不像是對同窗的欣賞，更不像是對英雄的敬佩，而是一種……打量獵物、計算價值的貪婪，讓他想起山里那些盯著幼崽的瘸腿狼。

之后的情詩風波、香水災(zāi)難，以及最近那份精準踩中所有雷區(qū)的詭異禮物，每一次事件都像一塊沉重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頭。他看到諾拉氣得跳腳卻無可奈何，看到艾莉絲眼中的光彩日益黯淡，被一層驚惶和自卑的陰影籠罩。他看到托爾那個憨貨一次次被利用還茫然不知。一股熾熱的怒火在他年幼但堅韌的胸膛里積聚、奔涌，幾乎要沖破喉嚨，化為一聲戰(zhàn)斗的咆哮。

他的拳頭時常在不自覺中緊握，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有好幾次，在走廊偶遇那兩個家伙對著諾拉和艾莉絲的方向指指點點、低聲竊笑時，他幾乎要一步踏前，用師父苦玄大師親傳的“碎巖掌”讓他們永遠閉上那張討厭的嘴。

但每次，就在沖動即將主宰身體的瞬間，一個冰冷的聲音都會在他腦海中炸響：“開除警告！”

這四個字是洛德拉姆院長親自對他說的。因為之前那次為了保護被高年級欺負的墨菲和賽琳而出手傷人，他差點被逐出學院。是石磐師兄竭力擔保，是阿斯特老師巧妙周旋，是諾拉、托爾他們一起求情，才換來一個留校察看的機會。院長的話言猶在耳：“寰宇魔法學院，崇尚理解與包容，暴力永遠是最后的選擇。再犯，絕不姑息！”

他不能辜負師兄和老師們的期望，不能讓諾拉她們因為他再次陷入麻煩。他來自萬星佛神廟，代表的是師父的顏面，是東方武者的氣度，絕不能因一時之怒而玷污。

于是，小石頭開始了他獨特的“忍耐修行”。

每當怒火上涌，氣血翻騰之時，他不再強行壓制，而是立刻尋找一塊空地——可能是走廊角落，可能是庭院樹下，甚至可能是喧鬧食堂的邊緣——然后，旁若無人地擺開架勢。

他練的不是殺敵制勝的剛猛拳法，而是師父苦玄大師親傳的、用以錘煉心性的“靜心養(yǎng)氣拳”和“太極圓轉(zhuǎn)樁”。動作緩慢、柔和，如清風拂柳，如流水潺潺。一呼一吸，綿長深遠，試圖將胸腔那團灼熱的怒火，隨著吐納引導至四肢百骸，再緩緩散去。

然而，一個內(nèi)心燃著熊熊烈火的十歲孩子，打出的“靜心”拳法，難免帶上幾分凌厲的意味。那緩慢推手之間，隱隱帶著風雷之勢；那沉穩(wěn)的步伐落下，竟讓地面的微塵為之震動。他緊閉雙眼，眉頭緊鎖，小臉上不再是平日的沉靜，而是一種近乎痛苦的克制，額角甚至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詭異的一幕成了學院一景。

有時，瓦萊里昂和卡斯伯特正圍著艾莉絲試圖搭話，小石頭就會如同幽靈般出現(xiàn)在不遠處，開始面無表情地打太極，那無形的低氣壓讓兩個黃毛莫名覺得后頸發(fā)涼，訕訕離去。

有時，卡斯伯特又想湊近諾拉獻殷勤，一扭頭就看到小石頭在幾步外扎著四平大馬，眼神放空盯著遠方，但那緊繃的身體線條仿佛一張拉滿的弓，嚇得卡斯伯特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喂，你看那個東方小子，他又開始了……”

“怪人……每次看到瓦萊里昂學長他們就這樣……”

“聽說他之前打架超猛的，差點被開除，現(xiàn)在是在憋大招嗎？”

學生們竊竊私語，既覺得好笑，又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小石頭這種沉默的、近乎自虐般的克制，比直接的怒吼更具威懾力。那是一種暴風雨前的死寂，是火山噴發(fā)前的壓抑。

就連教師們也有所察覺。

阿斯特在一次星穹之力課上，看著角落里一邊聆聽星辰韻律，一邊無意識用手指在膝蓋上畫著太極圖的小石頭，對身旁的石磐低聲笑道：“你這小師弟，定力見長啊。不過，這火憋得太狠，小心燒著自己。”

石磐抱著臂膀，面無表情，但眼神中閃過一絲贊賞與擔憂：“心火煉體，亦是修行。但需有宣泄之途。且看?！?/p>

布雷克在體能課上，也明顯感覺到小石頭訓練時格外拼命，對著練習假人使出的拳腳，隱隱帶著金石之音，讓他這個泰坦后裔都暗自咋舌。

小石頭不知道自己這笨拙的“忍耐修行”能起到多大作用，他只知道，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不違反校規(guī)、又能稍稍保護伙伴的方式。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推手，都在與內(nèi)心的沖動搏斗。他將對諾拉和艾莉絲處境的心疼，對托爾憨傻的無奈，對那兩個黃毛的厭惡，全部化作了修行燃料。

這股火在他體內(nèi)越燒越旺，等待著某個臨界點，或者，等待著某個“合法”的宣泄口。他默默地計算著，觀察著，像一頭潛伏的幼豹，等待著獵物自己踏入陷阱的那一刻。至少，在他的“修行”范圍內(nèi)，那兩個家伙最近確實不敢太過放肆了。這，算是一種另類的成功吧？小石頭在心中默默地想，隨即又沉入更深沉的呼吸節(jié)奏中，試圖將那份蠢蠢欲動的“戰(zhàn)意”，再次壓回丹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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