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黎明來得格外早,天際剛泛起魚肚白,凜冽的空氣中還彌漫著破曉前的寒意?!疤┨怪摹本起^內(nèi),昨日狂歡的喧囂早已散盡,只剩下滿室酒氣和此起彼伏的沉重鼾聲。凱蘭·鐵影龐大的身軀占據(jù)著長椅一角,腦袋后仰,嘴巴張著,雷鳴般的鼾聲有節(jié)奏地轟鳴。洛德拉姆則蜷縮在另一張鋪著獸皮的長椅上,眉頭緊鎖,似乎在睡夢中仍在與堆積如山的學(xué)院公文搏斗,偶爾發(fā)出一兩聲模糊的囈語,夾雜著“預(yù)算……審批……”之類的詞匯。
然而,在這片沉睡的氛圍中,有兩道身影卻如同精準(zhǔn)的機(jī)械,在天光微亮?xí)r便悄然蘇醒。
托爾·鐵影幾乎是在第一縷光線透過窗戶縫隙射入的瞬間,便睜開了眼睛,那雙繼承自北境先祖的眸子里沒有絲毫睡意,只有狩獵前的興奮與銳利。他利落地從地鋪上翻身而起,動作輕巧得像一頭雪豹,迅速套上厚實(shí)的皮襖,檢查著腰間的獵刀和背上的強(qiáng)弓。另一邊,坎普·石爪也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巨大的身軀在昏暗的光線中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巒。他仔細(xì)地將磨得發(fā)亮的飛斧別在腰后,又檢查了一下靴筒里的匕首,琥珀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閃爍著獵手特有的專注光芒。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言語,多年的默契已讓他們明白了彼此的計劃。托爾朝酒館后門的方向努了努嘴,坎普微微頷首。他們像兩道幽靈,悄無聲息地繞過橫七豎八睡著的酒客和仍在酣睡的同伴,輕輕推開厚重的木門,融入了門外那片銀裝素裹、寂靜無聲的世界。
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們,呵出的氣息瞬間凝成白霧。雪原在晨曦中泛著藍(lán)白色的冷光,遠(yuǎn)處黑黢黢的針葉林如同沉默的巨人。托爾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嘿!坎普大哥,這味兒才對!比酒館里那混著酒臭的暖氣舒坦多了!”
坎普沒有回答,但他用力擴(kuò)張了一下胸腔,巨魔那強(qiáng)健的肺葉將凜冽的空氣深深吸入,仿佛在品嘗最甘美的泉水。他抬起粗壯的手指,指向雪地上一行新鮮且清晰的、如同梅花般的足跡,喉嚨里發(fā)出一個短促的音節(jié):“雪蹄鹿。剛過不久?!?/p>
狩獵,開始了。
托爾如同離弦之箭,率先沿著足跡追去,他的腳步輕盈而迅捷,在及膝的深雪中留下兩行淺淺的印記。坎普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側(cè)后方,他那雙銳利的眼睛不僅追蹤著足跡,更不斷掃視著四周的環(huán)境——風(fēng)的方向、樹枝的輕微晃動、雪層下細(xì)微的異響。他是獵手,更是追蹤者與護(hù)衛(wèi)。
進(jìn)入針葉林后,光線變得昏暗。托爾的速度慢了下來,更多的依靠聽覺和直覺??财談t如同融入了森林的陰影,他的每一步都精準(zhǔn)地落在最安靜的地方,巨大的身軀此刻卻顯得異常靈活。
突然,坎普抬起手臂,握拳。托爾瞬間定在原地,如同凝固的冰雕??财瘴⑽?cè)頭,巨大的耳朵動了動,然后指向左前方一片被積雪覆蓋的灌木叢。托爾順著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灌木叢后方,隱約有幾頭體型壯碩的雪蹄鹿正在低頭啃食著苔蘚。
托爾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緩緩摘下了背后的強(qiáng)弓,搭上了一支閃爍著寒光的箭矢。他看了一眼坎普,坎普朝他做了一個“包抄”的手勢,自己則如同鬼魅般向側(cè)翼迂回過去。
托爾屏住呼吸,弓弦緩緩拉開。就在他即將松弦的瞬間,坎普那邊卻傳來一聲低沉的、模仿雪梟的叫聲——這是“停止行動”的信號。托爾硬生生止住了動作,疑惑地望向坎普的方向。只見坎普正蹲在地上,仔細(xì)查看著另一組更大、更深的爪印,那爪印深深陷入雪中,邊緣鋒利,帶著一絲腥氣。
坎普抬起頭,看向托爾,用口型無聲地說道:“霜爪豹。在附近?!?/p>
托爾瞳孔微縮。霜爪豹是北境頂尖的掠食者,狡猾而危險,但它的毛皮和利爪也價值連城??磥恚裉斓墨C物要升級了。
計劃瞬間改變。兩人放棄了雪蹄鹿,開始追蹤這更危險、也更誘人的目標(biāo)。坎普的追蹤技巧此刻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他能從最細(xì)微的痕跡中判斷出獵物的方向、速度甚至情緒。托爾則完全信任坎普的指引,如同最鋒利的矛,隨時準(zhǔn)備刺出。
追蹤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沙漏時。終于,在一片背風(fēng)的冰崖下,他們發(fā)現(xiàn)了目標(biāo)——一頭體型巨大、毛皮如同冰雪般銀白的霜爪豹,正慵懶地趴在巖石上,舔舐著自己的爪子。
坎普打了個手勢,示意托爾占據(jù)制高點(diǎn),自己則從下風(fēng)處緩緩靠近。托爾像靈貓一樣爬上附近一塊巨石,再次張弓搭箭,箭尖穩(wěn)穩(wěn)地瞄準(zhǔn)了霜爪豹的頸側(cè)。
坎普在距離足夠近時,猛地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模仿著挑釁的野獸。霜爪豹受驚,瞬間躍起,警惕地望向坎普的方向。就在它注意力被吸引的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