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9章 歸程與感悟（第1頁）

北境的朝陽，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將萬丈金光潑灑在無垠的雪原上，驅散了夜的最后一縷寒意。空氣中彌漫著冰雪初融的清新氣息，以及遠方針葉林傳來的松濤聲。在“泰坦之心”酒館門前，一場短暫的、充滿了烤肉香氣、烈酒灼熱、狩獵激情、以及……嗯，些許尷尬鬧劇的北境之旅，即將畫上句號。

眾人整裝待發(fā)，準備踏上返回星脈圣所的傳送陣。氣氛與來時截然不同，少了幾分初到的陌生與拘謹，多了幾分共同經歷后的熟稔與……難以言喻的融洽。

凱蘭·鐵影站在最前面，龐大的身軀像一座踏實的山巒。他用力拍打著每個年輕人的后背，聲音洪亮，帶著毫不掩飾的滿意和不舍：“好小子們！好丫頭們！這次來得值！老子痛快！下次等老莫有空，咱們還來！老子帶你們去掏雪巨人的老巢！哈哈哈！”

他的目光掃過坎普和托爾時，尤其贊賞地多停留了一會兒，那眼神仿佛在說：“干得漂亮，沒給老子丟臉！”托爾憨厚地咧嘴笑著，坎普則沉穩(wěn)地點了點頭。當他的目光掠過洛德拉姆時，則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故意擠了擠眼睛，惹得洛德拉姆立刻板起臉，扭過頭去，耳根卻微微泛紅，顯然對不久前那場“有難同當”的奔跑還心有余悸，但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了一絲極難察覺的弧度。

洛德拉姆院長已經重新穿好了他那件一絲不茍的法師袍，眼鏡也擦得锃亮，努力恢復著學院長的威嚴。但若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他緊繃的嘴角比來時柔和了許多，眼神中也少了幾分對北境“蠻荒”的抵觸，多了一絲……復雜的感慨。他清了清嗓子，試圖說些總結陳詞：“此次北境之行，雖……雖略有波折，但諸位的表現(xiàn)……嗯，可圈可點。尤其是……”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男生組，最終還是沒好意思直接夸出口，含糊道：“……總之，返回學院后，需將所見所聞，尤其是關于‘寂滅之影’殘留影響的觀察，整理成報告?！钡Z氣已然沒有了平日的刻板，反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女生組這邊，諾拉、瓦爾基里、艾莉絲和維倫娜站在一起。諾拉依舊活力四射，珊瑚色的長發(fā)在晨光中像一團跳躍的火焰，她正嘰嘰喳喳地和瓦爾基里討論著哪種陷阱抓雪雉最有效。瓦爾基里抱著手臂，雖然依舊是一副“大姐大”的模樣，但眼神中卻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對妹妹們的縱容。艾莉絲推了推眼鏡，正在和維倫娜低聲交流著采集到的植物樣本特性，維倫娜則微笑著傾聽，偶爾補充幾句關于月光對藥草效用的影響，氣氛和諧而溫馨。

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隊伍末尾那兩位氣質迥異的身影。

奧德爾·冥淵依舊安靜，深灰色的便服在雪地映襯下更顯冷峻。但他那雙灰銀色的眼眸，不再像來時那樣，只是純粹客觀地掃描著環(huán)境參數(shù)。此刻，他的目光偶爾會掠過身旁的同伴——掠過凱蘭豪邁的笑容，洛德拉姆強裝鎮(zhèn)定下的細微松弛，女生們輕松的笑語，以及……在他側前方，那個總是試圖用眼角余光瞥他的諾拉·暗焰。

他的核心數(shù)據(jù)庫中，關于此次北境之行的數(shù)據(jù)正在高速歸檔整合：

*環(huán)境數(shù)據(jù)包：北境能量惰性場詳細圖譜、極端低溫對亡靈能量活性抑制系數(shù)、本地生物群落受“寂滅之影”殘余能量侵蝕的量化指標（新增重要樣本：冰痕部落案例）。

*社會行為數(shù)據(jù)包：觀測到高效狩獵協(xié)作模式（坎普-托爾組合）、團隊決策優(yōu)化過程（女生組調整）、高風險賭約的社交化解機制（凱蘭-洛德拉姆儀式）、以及資源在生存危機下的利他性再分配行為（贈與巨魔部落）。數(shù)據(jù)量遠超預期，且質量極高。

*個體行為模式更新：尤其對坎普·石爪的“實踐智慧”與高效信息傳遞模式，標記為高價值研究樣本。

更微妙的是，奧德爾察覺到自身邏輯核心在處理某些數(shù)據(jù)時，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無法完全用效率提升來解釋的……“傾向性”。例如，在回顧諾拉·暗焰那些失敗的搭訕嘗試時，數(shù)據(jù)流中會標記出“行為模式低效，但情緒能量輸出穩(wěn)定且正向”的備注。在分析她看到自己與坎普交流時那種氣鼓鼓的表情數(shù)據(jù)時，會額外計算一種名為“社交關注度競爭”的可能性模型。這些，都是他以往在冥界冰冷的數(shù)據(jù)庫中從未遇到過的新變量。

他第一次意識到，除了冰冷的邏輯和能量效率，這些生者的世界還存在著一種名為“情感紐帶”的、復雜而低效，卻似乎能顯著影響群體行為穩(wěn)定性和韌性的因素。而諾拉·暗焰，無疑是研究這種因素的一個……高活性樣本。

就在這時，諾拉似乎鼓足了勇氣，放慢腳步，湊到了奧德爾身邊，假裝看著遠處的冰川，用盡量隨意的語氣問道：“奧德爾，那個……北境的東西，還合你胃口嗎？我是說……數(shù)據(jù)方面？”

奧德爾轉過頭，灰銀色的眼眸平靜地看向她。這一次，他沒有立刻用“數(shù)據(jù)已記錄”來終結話題，而是沉默（運算）了大約兩秒鐘，然后用那平板的聲線回答：“北境生態(tài)環(huán)境及社會互動模式，數(shù)據(jù)采集完整度達到92。7%。具有較高研究價值。尤其是……”他頓了頓，似乎在篩選信息，“……狩獵協(xié)作與資源分配的相關案例。”

諾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沒有直接結束對話！還提到了“狩獵協(xié)作”！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坎普大哥的欣賞，也可能……延伸一點點到參與了同樣“協(xié)作”氛圍的……自己身上？

“是吧是吧！”諾拉立刻興奮起來，臉頰泛紅，“坎普大哥超厲害的！不過我們女生組后來配合得也很好！維倫娜姐姐找路超準，艾莉絲分析超快，瓦爾基里姐姐指揮超帥！我……我偵察也還行！”她努力地推銷著團隊，也暗戳戳地提到了自己。

奧德爾靜靜地聽著，灰眸中數(shù)據(jù)微閃，似乎在驗證她話語中的信息。然后，他微微頷首（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幅度）：“團隊協(xié)作效率在任務中期出現(xiàn)顯著提升。信息整合與角色分工是關鍵因素。你的前沿偵察行為，提供了有效的初始環(huán)境參數(shù)?！?/p>

雖然依舊是學術評價的口吻，但這對諾拉來說，簡直是破天荒的“肯定”！她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珊瑚色的頭發(fā)都仿佛更亮了一些?！罢娴膯?？太好了！下次……下次如果你還想研究狩獵，也可以……可以看看我們女生組怎么配合的！”她趁機發(fā)出模糊的邀請。

奧德爾再次沉默（運算）了片刻，灰眸掃過諾拉充滿期待的臉，然后移開目光，望向傳送陣的方向，用一貫平靜的聲線回答：“可以納入后續(xù)觀察計劃。”

“耶！”諾拉在心里無聲地歡呼，臉上綻放出比朝陽還要燦爛的笑容。她感覺這次北境之行，最大的收獲不是打了多少獵，看了多少熱鬧，而是……她好像，終于，稍微，撬動了奧德爾那冰山般外殼的一絲絲縫隙！她看到了他不同于冥界使者的、對生者世界產生探究興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