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王小柱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絕望的嘶吼,聲音帶著哭腔。
王鐵柱沒有回頭看他。老漢佝僂的脊背繃得筆直,如同風(fēng)暴中一塊沉默的礁石。他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洶涌而至的混沌泥沼,目光卻意外地沒有恐懼,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專注!
混沌的污濁邊緣,終于觸碰到了土豆田那粘稠黝黑的土壤!
就在這一刻!
轟——!??!
那片深綠色的、氣息渾濁的土豆田,如同沉睡億萬年的兇獸被徹底驚醒!所有肥厚油綠的葉片瞬間卷曲直立!葉脈中那股積蓄已久的、源自無數(shù)神器碎片和至高神矛投影的駁雜而狂暴的能量,如同壓抑到極致的火山,轟然爆發(fā)!
無數(shù)道藤蔓,粗壯虬結(jié),表面布滿暗紫色肉瘤,早已不是普通植物的形態(tài),更像是某種活化的、兇戾的血管經(jīng)絡(luò)!它們?nèi)缤岬窖任兜纳詈>拚?,瘋狂地朝著蔓延而來的混沌泥沼彈射而出?/p>
嗤嗤嗤——?。?!
藤蔓末端那猙獰的肉質(zhì)吸盤,帶著粘稠的消化液,狠狠地咬住了混沌那無形的、流淌的“軀干”!咬住那扭曲光線、否定存在的本質(zhì)!
這并非抗拒!這是主動的攫??!是瘋狂的吞噬!
混沌泥沼猛地一滯!它那湮滅萬物的流動態(tài)勢,竟然被這些深綠色的、散發(fā)著強烈污穢與駁雜神性氣息的藤蔓強行拖拽、拉扯!
藤蔓與混沌接觸的地方,爆發(fā)出刺目的、無法形容的混色光芒!那是秩序與混亂、存在與虛無最本質(zhì)的激烈碰撞!空間被撕開肉眼可見的、蛛網(wǎng)般的黑色裂痕!時間在那里徹底粉碎!
藤蔓劇烈地顫抖著!暗紫色的肉瘤瘋狂蠕動、膨脹!葉脈中的金色紋路暴漲,幾乎要撐破葉片!它們在哀鳴,在掙扎,仿佛隨時會被混沌徹底溶解!但它們也在瘋狂地吮吸!吸盤內(nèi)部強大的負壓,竟然真的從那片絕對的“無”中,強行撕扯出某種“存在”的實質(zhì)!
混沌泥沼發(fā)出了真正意義上的“咆哮”!那不是聲音,而是一種席卷整個意識層面的、顛覆邏輯的瘋狂沖刷!它劇烈地翻滾、膨脹,試圖掙脫藤蔓的束縛,將這片膽敢褻瀆“無”的田地徹底抹除!
更多的藤蔓如同群魔亂舞般撲了上去!死死纏繞!絞殺!吞噬!
就在這片瘋狂的拉鋸戰(zhàn)中心,那條曾經(jīng)吞噬了“朗基努斯”碎片、結(jié)出了暗紫色肉瘤果實的藤蔓頂端——
那個拳頭大小的果實,在藤蔓的瘋狂脈動和混沌之力的猛烈灌注下,開始了恐怖的蛻變!
暗紫色的表皮寸寸龜裂、剝落!顯露出的,根本不是正常的薯塊!那是一片蠕動的、暗紅色的血肉!表面布滿了細密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的毛細血管!更詭異的是,這塊血肉的周圍,光線被扭曲成了無數(shù)旋轉(zhuǎn)的、深不見底的旋渦!空間在那里被折疊、撕裂,形成一片不斷生滅的微型黑洞!
它像一顆扭曲空間的心臟,又像一塊凝固了混沌本質(zhì)的腫瘤,在土豆田與混沌泥沼最激烈的交鋒點上,瘋狂地搏動、生長!每一次搏動,都貪婪地汲取著雙方碰撞湮滅時產(chǎn)生的、最原始狂暴的能量!
它,就是“混沌根須”!是這片以神器為糧、以污穢為壤、直面混沌的瘋狂田地,凝結(jié)出的最終果實!是存在向虛無發(fā)起的、血肉淋漓的反擊!
王鐵柱死死盯著那塊搏動著的、扭曲空間的暗紅色血肉。渾濁的老眼深處,跳動著一種近乎非人的狂熱光芒。他猛地一舉手中那把鋤頭,干裂的嘴唇咧開,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對著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泥沼,發(fā)出一聲嘶啞、亢奮、充滿了粗糲生命力的吶喊:
“看見沒?!?????!”鋤頭板在空中劃出一道笨拙卻充滿力量的弧線,重重指向那塊搏動的混沌根須。“俺說啥來著?!神器?!神器頂個球用??!”他唾沫橫飛,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形,卻如同炸雷般響徹在這片被扭曲的空間里。“當(dāng)肥料??!”“給俺的土豆當(dāng)肥料?。?!”“這長的——才叫一個旺?。。 ?/p>
他的吼聲,帶著土地般厚重的蠻橫,帶著農(nóng)人面對豐饒時的赤裸裸的貪婪,更帶著一種踩在諸神墳塋和混沌廢墟之上的、悖逆一切的瘋狂生機!如同渾濁泥沼中炸開的一朵妖異血花,刺眼,腥臭,卻生機勃勃,擋者披靡!
王小柱癱坐在地,看著那塊搏動的、扭曲空間的暗紅血肉,又看看狀若瘋魔、高舉著鋤頭的父親。那把鋤頭,沾滿了泥土和黑灰,刃口依舊閃著冷硬的微光,在扭曲的光線背景下,竟莫名地散發(fā)出一股鎮(zhèn)壓混亂的厚重氣息。
混沌的泥沼還在瘋狂涌動,藤蔓的絞殺吞噬依舊慘烈。但在這片小小的田地邊緣,王鐵柱的身影和他高舉的鋤頭,仿佛成了混亂風(fēng)暴中唯一的錨點?;煦绺毑珓又?,每一次搏動都讓周圍的空間發(fā)出一陣細微的呻吟。
王鐵柱放下高舉的鋤頭,砸在地上發(fā)出沉悶的“咚”聲。他不再看那片混沌,渾濁的目光重新落回他那片妖異的土豆田,落在那些死死纏繞著混沌觸手、瘋狂搏動的藤蔓上,最終定格在那塊搏動得最為激烈的混沌根須上。
粗糙黝黑的大手伸了出來,帶著常年勞作留下的厚繭和老繭開裂的傷口。他沒有絲毫猶豫,動作甚至帶著幾分莊稼漢收獲時的急切,一把抓住了那塊搏動著的暗紅色血肉!
入手的感覺極其怪異。溫?zé)岬?,像剛宰殺的牲口?nèi)臟,帶著一種滑膩的韌性。表面搏動的毛細血管發(fā)出微弱的脈動,仿佛真的在跳動。更怪異的是觸感的層次——明明抓在手里,卻感覺同時握住了無數(shù)個扭曲的、重疊的點,空間在他的指縫間微妙地折疊、凹陷。
“柱子!”王鐵柱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粗糲,“找個家伙事兒!把這‘好玩意兒’給老子裝起來!回頭找個地方…種上!”他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混沌根須,像是在掂量一顆沉甸甸的土坷垃。
王小柱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腦子還是懵的,下意識就去翻旁邊散落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