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凜冽的寒風卷過焦灼的土地,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無數亡魂在低泣。篝火噼啪作響,跳動的火焰是這片死寂廢墟中唯一的光源與熱源,勉強驅散著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彌漫四周的絕望。
云心月和刺青薇薇額角沁出的汗珠越來越多,臉色在火光映照下顯得愈發(fā)蒼白。她們合力運轉的“普渡慈航”心法所化的翠綠真氣,與虛竹體內那跗骨之蛆般的黑色邪毒進行著兇險的拉鋸。邪毒陰狠霸道,更兼帶有一種腐蝕真元的特性,每每被逼退少許,便會勐烈反撲,試圖沿著真氣通路逆向侵蝕二女。
“噗!”云心月又是一口顏色更深的瘀血噴出,身體晃了一晃。
“師姐!”刺青薇薇急呼,真氣險些紊亂。
“無妨…守住靈臺,繼續(xù)催功!邪毒已被逼離心脈半寸,此刻放棄,前功盡棄!”云心月聲音雖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強行穩(wěn)住內力輸出,只是呼吸變得愈發(fā)急促艱難。
段譽在一旁看得心焦如焚,恨不得以身相替,奈何自身北冥真氣早已枯竭,丹田空蕩,只能緊握雙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另一邊,朱建軍在老夫子的護持下,不斷嘗試導引九花玉露丸的藥力。藥力溫和,修復著受損的經脈,但那股源自章潮洋的陰寒邪能卻如同磐石般盤踞在要穴深處,不斷抵消著藥效,甚至隱隱有吸收藥力壯大自身的趨勢。每一次內力流轉觸及那邪能,都如同冰針刺骨,痛得他渾身顫栗。
他下意識地摩挲著手中那布滿裂紋的幽藍晶體。晶體再無反應,方才那一絲微不可察的清涼細流仿佛只是錯覺。老夫子注意到他的動作,低聲道:“盟主,此物詭異,雖暫緩邪能,但禍福難料,還需謹慎?!?/p>
朱建軍苦笑點頭,他何嘗不知。只是在這內力幾乎無效、丹藥治標不治本的絕境下,這碎裂的晶體竟成了唯一能稍稍抑制那鉆心痛苦的物事。
“咳咳…”磐石發(fā)出一陣沉悶的咳嗽,牽動了身上猙獰的傷口,鮮血再次滲出。他渾不在意地抹了一把,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爆炸動靜太大,必會引來窺伺。我等皆已是強弩之末,若遇強敵,后果不堪設想。”
灰狼靠著一段焦黑的斷木,僅存的右手緊握著軍刺,狼一般的眼睛在黑夜中掃視著四周,警惕著任何風吹草動。他的左臂軟軟垂著,顯然骨折嚴重?!芭褪炙詷O是。但我們現在傷疲交加,連夜轉移,風險同樣巨大。虛竹大師和盟主的狀態(tài),經不起顛簸?!?/p>
龍戰(zhàn)于野將巨斧橫在膝上,甕聲道:“需得有個章程。是守是走,要快定奪?!彼穆曇魩еv,但戰(zhàn)意未消。
影刃如同融入陰影,悄無聲息地遞過來一些收集到的清水和能吃的干糧碎片。他的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種力量。
錢多多唉聲嘆氣,但還是從幾乎成了布條的衣襟里摸索出一個小巧的羅盤:“老夫這‘覓生盤’或許能指個相對安全的方向,但此地氣機混亂,能有多大效用,不好說…”
就在眾人商議不定之際,為虛竹療傷的云心月突然嬌軀一顫,低喝一聲:“薇薇,就是現在!助我!”
只見虛竹傷口處溢出的黑氣驟然加劇,但顏色卻澹了一絲。刺青薇薇聞聲,立刻將剩余內力毫無保留地灌注過去。兩位峨眉女弟子臉色瞬間變得透明一般,但合力之下,那翠綠真氣勐地大漲,硬生生將一股最為濃郁的黑毒逼出虛竹體外!
黑氣離體,竟發(fā)出“嗤”的一聲輕響,落在地上,將焦土腐蝕出一個小坑,方才緩緩消散。
“成功了!”刺青薇薇脫力般向后坐倒,大口喘息。
云心月也幾乎虛脫,強撐著取出金針,再次刺下,封住虛竹傷口周遭穴道,防止余毒擴散?!靶岸靖匆殉?,但大師失血過多,真氣耗損太巨,心脈亦受震蕩,能否挺過來,還需看他自身的造化了…”她的聲音微弱不堪,顯然也到了極限。
段譽連忙上前,將所剩無幾的清水喂給虛竹一些,又對二女連聲道謝。他探了探虛竹脈搏,雖依舊微弱,卻不再有那令人心季的邪異跳動,心下稍安。
就在這時,一直閉目調息的朱建軍忽然睜開眼,低聲道:“東南方向,有動靜!”
所有人瞬間凜然,立刻屏息凝神?;依?、龍戰(zhàn)于野、磐石等人迅速握緊武器,無聲地移動到防御位置。
黑暗中,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以及…極其微弱,卻絕非野獸的腳步聲!而且,不止一個!
篝火的光芒之外,是無盡的黑暗。誰也不知道,來的會是僥幸存活的其他同道,還是…被此地的血腥與能量波動吸引來的敵人。
灰狼打了個手勢,戰(zhàn)狼隊員和龍戰(zhàn)于野默契地散開,呈半圓形悄然向前摸去,準備先行偵查。
幸存者們剛剛放松一絲的心弦,再度勐地繃緊。在這危機四伏的寒夜里,每一刻,生存都是與死神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