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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歸途中的余溫（第1頁）

踏雪馬的蹄子陷在太湖灘涂的軟泥里，每拔一次都帶出半截蘆葦根。刺青薇薇拽著韁繩的手凍得發(fā)紅，指節(jié)在皮革上留下泛白的印子——馬背上的麻袋晃了晃，里面星宿派玩家的首級撞在一起，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像在敲打誰的骨頭。

“把這個披上?！庇叭型蝗粚⑿F劍往泥里一拄，解下肩頭的披風扔過去。披風上還帶著他的體溫，混著劍鞘的鐵銹味，蓋住了麻袋散發(fā)的血腥味。薇薇接住時，指尖觸到披風內(nèi)側(cè)的硬物，是塊鱷魚鱗甲，邊緣磨得很光滑，顯然被主人摩挲過很久。

她突然把鱗甲往影刃懷里塞：“這是鐵山讓給你的，說玄鐵劍太沉，你劈砍時護不住后心?！痹捯魟偮?，馬臀突然被什么東西撞了下，兩人同時回頭——是段譽的僧袍下擺掃過馬腿，他手里正托著片曼陀羅花瓣，是從化骨池撈的，還沾著綠瑩瑩的水。

“朱盟主說這花瓣能入藥?！倍巫u的指尖被花瓣邊緣割破，血珠滴在薇薇的披風上，暈出個小紅點，“云姑娘讓我問問，風語者的箭囊要不要帶回蘇州城？”

影刃還沒開口，就聽見身后傳來鐵器碰撞聲。朱建軍正用倚天劍幫磐石撬玄鐵斧，斧刃陷在閘門縫里太深，木柄已經(jīng)被蠱水浸得發(fā)脹。“再往左半寸?！痹菩脑碌穆曇魪拈l門后傳來，她正幫鐵骨錚錚處理肋骨的傷口，銀針穿過皮肉時，鐵骨錚錚悶哼一聲，震得閘門都晃了晃。

“忍著點。”云心月的指尖按住鐵骨錚錚的傷口，另一只手往他嘴里塞了塊布——是從自己裙角撕下的，繡著半朵茶花，和朱建軍劍穗上的花紋正好能對上。她抬頭時，正好看見朱建軍的倚天劍往下壓，斧刃與閘門摩擦出的火星濺在他手背上，燙出個白泡，他卻像沒看見似的。

“好了?！敝旖ㄜ娡蝗坏秃纫宦暎F斧終于從閘門縫里拔出來，帶起的蠱水劈頭蓋臉潑了他一身。云心月下意識撲過去擋，兩人撞在一起，她的藥箱磕在他腰間，里面的瓷瓶叮當作響，有支血樣管滾出來，在泥地上打了個轉(zhuǎn)，停在鐵骨錚錚的靴邊——標著“風語者”的那支。

鐵骨錚錚彎腰去撿，手指剛碰到玻璃管，就被磐石按住手腕?！白屧乒媚锸罩伞！迸褪男F斧往肩上一扛，斧刃的毒液順著臂膀往下流，在肘彎積成小水洼，“風語者的東西，還是醫(yī)者拿著妥當?！?/p>

遠處傳來錢多多的算盤聲，噼啪響得像在數(shù)數(shù)。他正蹲在蘆葦蕩里，把散落的計毒珠往布包里撿，每撿一顆就往嘴里扔顆棗——是云心月給的，說能解硫磺的燥氣?！斑€差三顆?！彼蝗惶ь^，棗核從嘴里飛出來，正好落在朱建軍的靴邊，“丁春秋那老賊跑了，斥候營追進蘆葦蕩深處了。”

云心月突然拽住朱建軍的衣袖，他剛要邁步的腿頓住了。她的銀針正挑開他臂膀上的水泡，毒液被吸出來時，他的肌肉輕輕抽搐了下，卻反手握住她的手腕：“你的指尖在抖。”

“是凍的?！痹菩脑峦鶄谏先鏊幏?，藥粉遇血冒白煙，“你劍穗上的香囊碎片，我收起來了。”她從藥箱里掏出塊手帕，里面包著些亮晶晶的碎屑，是冰蠶蠱卵的殼，“回去能做成藥引?！?/p>

朱建軍突然把倚天劍遞給她：“幫我拿著。”他解下腰間的油布，里面裹著蝕心蠱配方的殘頁，邊緣被水浸得發(fā)皺?！澳憧催@里?！彼钢浞侥┪驳男∽郑讣鈩澾^她補過的劍穗，“風語者的筆跡，和你藥箱上的標記很像?！?/p>

薇薇突然吹了聲口哨，是斥候營的集合信號。影刃的玄鐵劍已經(jīng)出鞘，劍身上的冰紋映出三個黑影——是鐵山帶著盾衛(wèi)回來了，他們的藤牌上都插著箭，箭尾的紅綢在暮色里很顯眼?！白穪G了丁春秋，但截了他的藥車。”鐵山往地上啐了口，血沫里混著顆牙齒，“里面有化骨池的毒液，云姑娘要不要看看？”

云心月還沒應聲，就被朱建軍往身后拉了拉。他的倚天劍突然指向藥車底部，那里的木板縫里滲出黑液，滴在泥地上，把段譽剛放下的曼陀羅花瓣燒成了灰?！靶⌒狞c?！彼恼菩母苍谒氖直成?，兩人一起掀開木板——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五十個陶罐，每個罐口都貼著星宿派的符咒。

“這些留給錢多多?！庇叭械男F劍敲了敲罐身，回聲發(fā)悶，“他說能改造成煙花，風語者的葬禮上放?！鞭鞭蓖蝗蛔Я俗呐L，示意他看段譽——大理世子正用一陽指在陶罐上寫字，每個罐口都烙著個“蜂”字，是風語者的標記。

當?shù)谝活w星子掛上蘇州城的城樓時，隊伍終于踏上官道。踏雪馬的蹄子不再陷泥，發(fā)出清脆的“嗒嗒”聲，像在應和錢多多的算盤。影刃的玄鐵劍與朱建軍的倚天劍偶爾撞在一起，火星落在云心月的藥箱上，映出里面十二支血樣管，在暮色里閃著細碎的光，像誰沒哭完的眼淚。

薇薇突然從馬背上探身，把半截繡帕塞進影刃手里。帕子上的蜜蜂缺了只翅膀，針腳歪歪扭扭，顯然沒繡完?！帮L語者說，等打贏了就教我繡完這只翅膀。”她的聲音很輕，被風聲刮得斷斷續(xù)續(xù)，“現(xiàn)在看來，得你幫我了。”

影刃剛要說話，就被朱建軍的笑聲打斷。他正看著云心月往藥箱里放最后一支血樣管，兩人的手指在箱蓋邊緣碰了下，像觸電似的縮回，又同時去抓那支標著“朱建軍”的管子，指尖在管壁上留下交疊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