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行官道愈發(fā)寬闊,夯土堅實,可容數(shù)駕馬車并行。道旁阡陌縱橫,村落星羅棋布,越近洛陽,人氣愈旺。販夫走卒、行商車隊、騎馬佩刀的江湖客、甚至偶爾有衣甲鮮明的軍士馳過,構(gòu)成了一幅繁忙而充滿生氣的京畿畫卷。
星火盟眾人的到來,在這川流不息的人潮中并未引起太大波瀾。他們收斂了氣息,盡量顯得如同尋常的、規(guī)模稍大且略帶傷疲的商隊。朱建軍將那枚潼關(guān)令牌懸在腰間顯眼處,果然,沿途遇到的幾波巡檢武侯目光掃過令牌,便不再過多盤問,只是眼神中的審視并未減少。
日頭偏西時,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眾人抬頭,只見一道雄渾無比、遠超潼關(guān)的巨型城墻橫亙于天地之間,墻磚斑駁,沉淀著千年帝都的滄桑與威嚴。洛陽到了。
城墻之高,垛口之密,守軍之眾,皆非潼關(guān)可比。巨大的城門樓匾額上,“定鼎門”三個鎏金大字在夕陽下熠熠生輝。門前車馬人流排成長隊,接受著守城兵士嚴格卻有序的檢查??諝庵袕浡环N無形的壓力,那是帝國權(quán)力中心特有的森嚴法度與秩序感。
輪到星火盟時,守門校尉仔細查驗了潼關(guān)令牌,又對照著一份顯然是剛送達不久的文書(無疑是天機閣或周淮安提前通報的)核對了人數(shù)和主要成員特征,目光尤其在朱建軍、喬峰等人身上停留片刻。
“星火盟?”校尉聲音洪亮,帶著公事公辦的腔調(diào),“按例入城需登記造冊,申明暫住地。爾等欲往何處落腳?”
老夫子連忙上前,按照事先商定的說道:“回軍爺,我等初來乍到,欲先尋一客棧安頓,再圖后續(xù)。聽聞南市附近的‘悅來客?!H具規(guī)模,或可容納我等?!?/p>
“悅來客棧?”校尉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沒多說,只是揮揮手,“記下了。洛陽非比別處,城內(nèi)嚴禁私斗,嚴禁夜行,遇巡夜金吾需避讓。爾等持此令牌,可免去部分盤查,但若觸犯律法,一概同罪。進去吧!”
城門洞幽深漫長,腳步聲在其中回響。穿過門洞,眼前豁然開朗。
喧嘩聲、叫賣聲、車馬聲瞬間涌入耳中,極度的繁華與喧囂撲面而來。寬闊無比的街道以石板鋪就,兩旁店鋪鱗次櫛比,旌旗招展。酒肆、茶樓、當鋪、車行、武館、鏢局……各行各業(yè),應有盡有。人流如織,摩肩接踵,其中不僅有著漢家衣冠,還能見到身著胡服、甚至異域風情打扮的商人旅客??諝庵谢旌现澄锵銡狻⑾懔衔?、牲畜氣味以及隱隱的塵土味,構(gòu)成了一幅生動無比的盛世帝都圖卷。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喬峰、段譽等人,也為洛陽的繁華氣象所動容。虛竹合十低誦佛號,段譽則好奇地四處張望,贊嘆不已。星火盟的普通成員更是看得眼花繚亂,連日來的緊張壓抑似乎都被這滾滾紅塵沖淡了些許。
然而,朱建軍、老夫子等核心人物卻不敢有絲毫放松。他們敏銳地注意到,在這繁華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動。
街道上,巡街的武侯和身著神策軍服飾的軍士明顯增多,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人群。一些看似閑逛的漢子,眼神精明,步履沉穩(wěn),顯然是公門中的探子或是某些大勢力的耳目。甚至在一些茶館酒樓的高處,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內(nèi)息探查掃過人群。
“果然…監(jiān)控無處不在?!崩戏蜃拥吐晫χ旖ㄜ姷?。
朱建軍微微點頭。天機閣的警告絕非虛言。他們這群“外來者”,尤其是剛剛經(jīng)歷過“兵魔神”事件的他,恐怕一進城就被無數(shù)雙眼睛盯上了。
“先找地方安頓?!敝旖ㄜ姵谅暤?,“低調(diào)行事?!?/p>
一行人牽馬步行,融入洶涌的人潮,朝著南市方向走去。悅來客棧是江湖中常見的連鎖客棧,選擇它既是因為其足夠大,也是因為它魚龍混雜,便于隱藏。
沿途,他們聽到了不少零碎的議論。
“…聽說了嗎?城北最近不太平,夜里總有怪聲…”
“…嗨,怕是哪家高手練功吧?這洛陽城里,哪天沒點動靜?”
“…不一樣!據(jù)說和前段時間邙山那邊的‘天光’有關(guān)…”
“…噓!慎言!那是天機閣在查的事…”
“…嘖嘖,最近來的生面孔可真多,你看那伙人,帶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