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裹挾著兇煞嘶吼再次響起時,玄難大師的禪杖突然發(fā)出一聲脆響。杖身纏繞的佛光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層層漣漪中竟泛起幾縷黑氣——那是兇煞之力順著笛音鉆進了陣法縫隙。
“結(jié)不動明王??!”玄難大師暴喝一聲,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十指交錯成拳。少林弟子們立刻依樣結(jié)印,佛光陡然轉(zhuǎn)為厚重的暗金色,像是在每個人身上鍍了層鐵甲。黑氣撞在光罩上發(fā)出沉悶的轟鳴,幾名弟子的禪杖深深陷入腳下石板,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朱建軍趁機看向影刃消失的方向,眼角余光瞥見山壁陰影里閃過一絲寒芒——那是影刃的匕首反光。他心中一動,突然揚聲喊道:“龍戰(zhàn),燒她身后那片霧!”
龍戰(zhàn)于野雖不知用意,卻毫不猶豫地將烈焰槍法催至極致。一道丈長的火龍破風(fēng)而出,卻在靠近月白身影丈許外時,被黑色霧氣生生絞成漫天火星。但就在這剎那間,黑霧的流動出現(xiàn)了一絲凝滯——火焰灼燒帶來的空氣震顫,讓原本無縫的霧墻露出了轉(zhuǎn)瞬即逝的縫隙。
“就是現(xiàn)在!”朱建軍話音未落,影刃已如離弦之箭從陰影中竄出。他手中雙匕泛著青幽的光,顯然淬了西域奇毒,身形借著火光掩護,直撲月白身影左側(cè)那處霧氣凝滯的死角。
李秋水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玉笛猛地轉(zhuǎn)向,一道藍(lán)汪汪的指風(fēng)破空而來。影刃早有準(zhǔn)備,身形陡然下沉,幾乎貼著地面滑行,指風(fēng)擦著他的發(fā)髻掠過,打在身后的巖壁上,炸開一個碗大的凹坑,碎石飛濺中帶著刺鼻的寒氣。
這一耽擱,影刃已欺至近前。他左手匕首直刺對方腰側(cè),右手匕首反撩咽喉,招式狠辣利落。然而匕首距月白紗裙還有半尺時,突然被一股柔力牽引,軌跡不由自主地偏斜——竟是逍遙派的“小無相功”!
“雕蟲小技。”李秋水冷哼一聲,左手屈指成爪,帶著殘影抓向影刃心口。這一爪看似緩慢,卻封死了所有閃避路線,指尖繚繞的寒氣讓空氣都泛起白霧。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灰影斜刺里撞來,硬生生將影刃撞開半尺。李秋水的爪風(fēng)擦著影刃肩頭掠過,帶起一片血花,而那道灰影卻被爪風(fēng)掃中,悶哼著滾倒在地——竟是剛從昏迷中蘇醒的軍魂。他肩頭的衣服瞬間凝結(jié)成冰,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紫。
“軍魂!”風(fēng)云人物★林驚呼著甩出數(shù)道金針,扎在軍魂幾處大穴上,暫時壓制住寒氣蔓延。
這片刻的混亂讓黑霧出現(xiàn)了松動。朱建軍抓住機會,玄鐵重劍橫掃而出,金色劍氣如怒濤拍岸,硬生生劈開一道丈寬的霧隙。透過這道縫隙,他終于看清了月白身影的面容——那是一張極美的臉,眼角卻帶著揮之不去的怨毒,與虛竹懷中那幅無崖子畫像是一般模樣,只是添了幾分歲月的刻薄。
“無崖子的畫,果然沒騙我?!崩钋锼⒁獾剿哪抗?,突然笑了起來,笑聲里卻滿是凄楚,“可他畫了一輩子,終究不肯回頭看我一眼!”她猛地抬手,玉笛直指天山童姥,“巫行云,你敢說,當(dāng)年不是你用生死符逼他畫的這幅像?”
童姥臉色驟變:“胡說八道!老身……”
“夠了!”虛竹突然開口,聲音帶著悲愴,“三位前輩因情愛糾葛苦了半生,為何還要讓無辜之人受難?”他將童姥護在身后,雙掌緩緩?fù)瞥?,掌風(fēng)柔和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竟將涌來的黑霧逼退半步——這是他融合了少林內(nèi)功與逍遙派心法的新境界。
李秋水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無崖子的關(guān)門弟子?倒是有幾分他的迂腐?!彼竦演p轉(zhuǎn),笛音突然變得纏綿悱惻,像是情人在耳邊低語。玄難大師臉色一變:“不好,是‘?dāng)z魂音’!守住心神!”
但還是晚了一步。兩名明教弟子眼神突然變得迷茫,竟提著刀砍向身旁的武當(dāng)玩家。老夫子急忙揮劍格擋,卻被同伴的突然倒戈逼得手忙腳亂,肩頭挨了一刀,鮮血瞬間染紅了道袍。
“孽障!”天山童姥見狀,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掌心,雙手快速結(jié)印。數(shù)道冰藍(lán)色的寒針破空而出,精準(zhǔn)地扎在那兩名迷失心智的玩家身上。他們打了個寒顫,迷茫的眼神漸漸清醒,看著自己手中的刀,臉上滿是驚駭。
趁著這片刻的混亂,李秋水突然轉(zhuǎn)身,玉笛重重點在瑯?gòu)置貛斓姆庥∩稀!斑青辍币宦暣囗?,封印中央裂開一道手臂粗的縫隙,里面?zhèn)鱽砹钊搜浪岬哪Σ谅?,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正在里面蠕動。
“不好!兇煞要出來了!”玄難大師急得滿頭大汗,卻被黑霧死死纏住,根本無法靠近。
朱建軍突然想起風(fēng)語者臨終前的骨笛,心中一動,對錢多多喊道:“用你的毒針,打她持笛的手!”錢多多會意,手腕一抖,三枚銀針帶著破空聲飛去,角度刁鉆,專打李秋水右手關(guān)節(jié)。
李秋水不得不回手格擋,就在這剎那的遲滯中,影刃再次撲上。這一次他不再攻擊要害,而是用匕首狠狠扎向?qū)Ψ轿罩竦训氖滞?。李秋水吃痛,玉笛脫手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當(dāng)啷”一聲落在朱建軍腳邊。
笛聲驟停的瞬間,黑霧的流動陡然放緩。玄難大師抓住機會,禪杖猛地頓地:“諸法空相,破!”暗金色的佛光如火山噴發(fā)般暴漲,黑色霧氣像是被烈日照射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李秋水臉色鐵青,看著掉落在地的玉笛,又看了看步步緊逼的眾人,突然發(fā)出一聲凄厲的笑:“好,好得很!你們以為守住封印就有用嗎?無崖子留下的東西,豈是那么好護的?”她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青煙,順著山壁的裂縫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話在風(fēng)中回蕩,“三個月后,縹緲峰靈鷲宮,老身等著你們來送死!”
黑霧徹底散去后,瑯?gòu)置貛斓亩纯诼冻隽霜b獰的真面目。那道新裂開的縫隙里,隱約能看到石壁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正以極慢的速度褪去金色光澤。玄難大師伸手按在封印上,臉色凝重如鐵:“兇煞之力已經(jīng)滲透,這封印最多只能撐三個月?!?/p>
朱建軍撿起地上的玉笛,笛身上還殘留著刺骨的寒意。他看著洞口那道裂縫,又看了看遠(yuǎn)處縹緲峰的方向,突然將玉笛遞給虛竹:“大師,看來我們得去趟靈鷲宮了?!?/p>
虛竹接過玉笛,指尖觸到冰涼的笛身時,突然想起了夢姑的容顏,又想起無崖子臨終的囑托,重重地點了點頭。
山風(fēng)卷過戰(zhàn)場,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淡淡的佛光。玩家們互相攙扶著包扎傷口,少林弟子開始清理戰(zhàn)場,只有瑯?gòu)置貛斓亩纯谝琅f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像是一張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三個月的時間,注定是一場更艱難的風(fēng)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