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的風帶著水汽刮過祭壇,朱建軍的倚天劍在青銅鼎上磨出第三道豁口時,劍刃上的血痂開始成片剝落。那些暗紅色的血漬混著化骨池的毒液,在鼎壁上暈出紫黑色的紋路,像極了星宿派弟子黑袍上的毒紋——只是此刻,那些毒紋的主人正倒在蘆葦蕩里,喉嚨里發(fā)出最后幾聲冒泡似的喘息。
磐石的玄鐵斧陷在閘門縫里已有半個時辰。斧柄被他的手掌攥得發(fā)燙,木頭上的汗?jié)n干了又濕,在柄尾積成層滑膩的鹽霜。蠱水從斧刃與閘門的縫隙里滲出來,在他腳邊積成小小的水洼,那些濺到靴筒上的毒液正慢慢腐蝕皮革,發(fā)出"滋滋"的輕響,像在啃噬骨頭。
"再加把勁!"鐵骨錚錚用肩膀頂著閘門,他的護心鏡早已被毒水浸透,鏡面的奇門遁甲陣圖變得模糊不清。每一次發(fā)力,肋骨斷裂處就傳來鉆心的疼——那是今早被星宿派暗箭射的,云心月給的傷藥在懷里捂得發(fā)潮,卻沒時間敷。
突然傳來木頭斷裂的脆響。磐石的玄鐵斧劈斷了第三根加固的橫梁,斷裂的木茬上沾著綠色的毒液,濺在他裸露的臂膀上,立刻鼓起一串水泡。他卻像沒感覺似的,反手抽出別在腰間的匕首,往斧柄與閘門的縫隙里塞——那是刺青薇薇從黑風寨帶來的鱷魚皮楔子,據說能承受千斤壓力。
影刃的玄鐵劍拄在泥地里,劍穗垂落的位置,段譽正用一陽指處理最后幾個沒死透的星宿派玩家。那些人喉嚨里的血泡破裂時,發(fā)出的聲音和化骨池冒泡很像,只是血的顏色更暗,混著葦稈的碎末,在地上積成黏糊糊的一攤。
"陣眼的蛇鏈都斷了。"段譽往青銅鼎里扔了塊燃著的葦稈,鼎內殘留的毒液遇火炸開,騰起的綠煙被風吹散,"但池底還有東西在動。"他突然指向池中央,那里的水面正緩緩隆起,裂開的縫隙里露出半張人臉,是被血祭的玩家,眼睛還圓睜著。
影刃彎腰撿起塊鱷魚鱗甲,上面的三個指洞邊緣泛著黑。這是鐵山的盾衛(wèi)留下的,剛才在混戰(zhàn)中從尸體上掉落。他用劍尖挑起鱗甲,往化骨池里一扔,鱗甲在水面打了個旋,沉下去時激起細小的水花,那些浮在水面的尸體突然齊齊轉向,像是在行禮。
云心月的銀針在藥箱里排得整整齊齊。她正用銀簪挑起最后一支血樣管,標著"風語者"的那支,管內的血液已經變成深褐色。當她把血樣滴進冰玉盒時,紅寶石解藥突然裂開細紋,從中滾出半片干枯的曼陀羅花瓣,是風語者標本里的,不知何時嵌進了解藥。
"盟主,你的傷。"她突然抓住朱建軍的手腕,他的衣袖被毒掌撕開,傷口周圍的皮膚正變成青黑色。倚天劍的劍穗纏著她的指尖,那是剛才混戰(zhàn)中纏上的,流蘇上的茶花蜜已經干了,留下淡黃色的印記,像塊褪色的傷疤。
朱建軍反手握住她的手,兩人掌心的汗混在一起。他看見她藥箱底層露出半截手帕,繡著的蜜蜂缺了只翅膀,和刺青薇薇靴筒里的那半塊正好能對上。遠處傳來銅鑼聲,三長兩短,是錢多多的信號——閘門守住了,蘇州城安全了。
鐵山的牛角弓只剩下半截。他把風語者的箭囊掛在青銅鼎的耳上,囊里還剩三支雕花木箭,箭頭的硫磺已經燃盡,只剩下發(fā)黑的木桿。當最后一縷陽光掠過鼎口時,箭桿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像個站著的人。
影刃的玄鐵劍突然震顫。他轉身看見刺青薇薇牽著踏雪馬從蘆葦蕩深處走來,馬背上馱著個麻袋,里面是星宿派玩家的首級,血腥味混著馬身上的汗味,在暮色中彌漫開來。她的匕首還在滴血,刃光閃過,映出遠處蘇州城的燈火,像撒在黑布上的碎金。
朱建軍將倚天劍歸鞘時,發(fā)現劍穗上的香囊碎片還沾著幾根冰蠶蠱的銀絲。他往祭壇中央的青銅鼎里添了把蘆葦,火苗舔著鼎壁上的血紋,發(fā)出"噼啪"的聲響,像無數只蜜蜂在振翅。云心月的藥箱放在鼎邊,箱蓋敞開著,十二支血樣管在火光里泛著微光,像排小小的燈籠。
暮色徹底籠罩太湖時,影刃的玄鐵劍在泥地上拖出長長的轍痕。他回頭望了眼祭壇,那堆篝火正往天上飄著黑煙,混著化骨池最后散盡的綠霧,在殘陽里凝成奇怪的形狀——像只展翅的蜜蜂,慢慢消失在深藍色的天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