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昭璃<08一年>（第4頁）

那人說過的話少，總是自稱“小民”，永遠低眉順眼，卻用全身去擋下了他人生最無望的一槍。昭璃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哪里，是否早已入土為安，或許只是草野中無名的白骨之一，無碑、無魂，連名字都無從祭起。

但也有那么幾夜，他會忽然憶起——那人在最后一眼，是掙扎著向反方向爬的。

不是亂跑。不是掙扎。

是有意識地，把所有敵意從他身上引開。

昭璃每每想到這一點，就會在心頭壓上一塊巨石。

“你怎能……就這么死了？”

──

那年秋末，星嬥曾帶回一封密信。

信上只寫了一句話：

“藥人出現(xiàn)，右心者?！?/p>

那幾個字，像火燒似地燎進他的心。星嬥當時尚未明白何意，但昭璃卻當場臉色發(fā)白，手足冰涼。

他記得——那一槍，直貫xiong口。若是心臟生在左側(cè)，早就沒命。可若生右側(cè)……

他渾身顫抖地念出那句話，像是在與天乞求，又像在咬牙低詛：

“她活著……她還活著……”

──續(xù)寫劇情重逢風中再見──

邊城酒坊的黃土院落內(nèi)，炊煙初起，日頭尚未正上，昭璃已挽起袖口，在后院洗著剛剛搬來的大缸。他動作沉穩(wěn)，一如平日里所有鄰人對他印象的模樣：寡言、勤快、不問是非、從不近人。

柴水濺shi了衣擺，汗珠自額角滑下，他沒暇拭去，只是低頭繼續(xù)，動作靜靜地重復著。

這樣的日子，他已過了大半年。從未有人在這場平靜中察覺，他心中埋著的是一場浩劫過后的余火，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卻夜夜夢見的身影。

而今天。

在他一如往常埋首苦作時，院外的街道上，人聲如常，雜貨販沿街叫賣，孩子追逐嬉戲?？伤恢?，那條熙攘的街道上，正有一道視線隔著人潮，靜靜地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雙從未忘卻過他的眼睛。

那人站在遠處，衣擺拂風，站在灑滿陽光的轉(zhuǎn)角，腳步不移，只凝神看著他。

她沒有開口，沒有走近，只看著他——那個即便削去華服、剪短長發(fā)、故意弄臟臉色、遮住風骨的昭璃。

可她依舊一眼認出。

那雙眼眸，那眉心未褪的輪廓，那身即使穿著粗布麻衣也無法遮掩的孤傲與凄清。

是他。

是她日日夜夜惦記著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