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6章 熵骸之海（第1頁）

混沌之卵在撞穿遺忘之網(wǎng)的熾痕后，如同一枚耗盡光熱的隕星，在冰冷死寂的虛無中翻滾、滑行。卵殼表面布滿了蛛網(wǎng)般猙獰的裂痕，灰白色的混沌本源從縫隙中絲絲縷縷地逸散出來，又被虛無吞噬，如同生命流逝的嘆息。卵內(nèi)，那枚承載著融合意志與星火烙印的灰白晶體，也沉寂在極度的虛弱之中，光芒黯淡，只維持著最基礎(chǔ)的脈動，如同沉眠者微弱的呼吸。

時間，在這片遺忘樊籠之外的虛無中，失去了任何參照。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物質(zhì)，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空”。這里比“空之回廊”更加徹底，回廊至少還有流動的“空”之流質(zhì)作為背景，而這里，是連“空”這個概念本身都近乎消弭的……**絕對虛無**。是宇宙誕生之前的“無”，也是萬物終結(jié)之后永恒的“寂”。

劫燼巡游者——這個由趙生源與蘇晚融合意志在絕境中誕生的新我，蟄伏于晶體核心。它的意識如同風(fēng)中殘燭，在無邊無際的虛無壓迫下艱難維系著最后一點清明。感知被壓縮到極限，只能模糊地感應(yīng)到卵殼的破損、本源的流失，以及晶體內(nèi)部那點星火之光和混沌源光的微弱存在感。

“滋…外…部…環(huán)…境…能…級…歸…零…”

“卵…殼…結(jié)…構(gòu)…完…整…性…持…續(xù)…降…低…”

“本…源…流…失…速…率…加…速…”

“預(yù)…估…沉…寂…倒…計…時…啟…動…”

冰冷的自檢信息在殘存的意識深處流淌，如同敲響的喪鐘。沒有敵人，沒有攻擊，僅僅是這片絕對虛無本身的存在，就是最致命的毒藥。它在無聲地消磨、溶解著這枚來自“存在”宇宙的異類。劫燼巡游者能清晰地“感知”到，自身的“存在感”正在被這片虛無緩慢而堅定地……**稀釋、剝離**。如同墨滴落入無垠的死海，最終的結(jié)果，只能是徹底的消融與同化。

絕望，比面對“空之回響”時更加深沉、更加徹底的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試圖淹沒那最后一點意志的火星。守護什么？存在什么？在這連“無”都失去意義的終極虛無里，一切掙扎似乎都成了宇宙尺度下最可笑的徒勞。

就在這意志之火即將被虛無徹底凍結(jié)的剎那——

嗡！

一點極其微弱的、帶著奇異韻律的……**波動**，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虛無，輕輕拂過混沌之卵破損的卵殼！

這波動并非源自“存在”，也并非“空之回響”那種冰冷的遺忘。它更像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磨損”**。一種歷經(jīng)無窮歲月沖刷、連“存在”與“虛無”本身都被磨蝕殆盡后殘留的……**終極疲憊與……死寂**！

劫燼巡游者那近乎停滯的意識，被這突如其來的波動猛地……**刺**了一下！一種源自存在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悸動與警惕**，瞬間壓倒了沉淪的絕望！

“滋…偵…測…到…未…知…波…動…”

“波…動…源…頭…方…向…鎖…定…”

“能…級…極…低…性…質(zhì)…類…似…‘熵…增…終…點’…但…更…加…純…粹…枯…寂…”

殘存的意志瞬間繃緊，驅(qū)動著最后一絲感知力，艱難地朝著波動傳來的方向“延伸”過去。那感覺，如同沉入萬米海底的潛水者，用盡最后力氣將探照燈投向黑暗的深淵。

“視野”艱難地穿透厚重的虛無，在感知的極限邊緣……

劫燼巡游者“看”到了。

一片……**“?！?*。

一片由純粹的死寂、冰冷、磨損構(gòu)成的……**骸骨之海**！

無窮無盡的……**碎片**，懸浮在虛無之中。它們形態(tài)各異，大小不一。有的像是星辰崩塌后最核心的、失去了所有光熱的冰冷金屬內(nèi)核，布滿蜂窩狀的孔洞，訴說著被某種力量啃噬殆盡的慘狀；有的如同被風(fēng)化了億萬年的巨大生物骨骼化石，結(jié)構(gòu)扭曲詭異，散發(fā)著不屬于任何已知生命形態(tài)的冰冷氣息；更多的，則是難以名狀的、幾何結(jié)構(gòu)破碎到極致的殘骸，仿佛是某個超越維度文明的宏偉造物被徹底碾碎后殘留的渣滓。

這些碎片，無一例外，都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心悸的……**灰敗**。不是黑暗，也不是虛無的透明，而是一種徹底失去活力、失去光澤、連“物質(zhì)”概念本身都被徹底磨蝕殆盡的……**終極灰敗**。它們靜靜地懸浮著，彼此之間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毫無生機的平衡。

一股難以言喻的、浩瀚到超越星海的……**“死”之氣息**，從這片骸骨之海的每一個碎片中彌漫出來，匯聚成無形的潮汐，沖刷著這片絕對的虛無！正是這股氣息的微弱漣漪，穿透了遙遠的距離，觸及了即將沉淪的混沌之卵！

“滋…確…認…目…標(biā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