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成了最奢侈的庇護。
灰白之卵懸浮于狂暴的“空”之流質中,殘破的卵殼不再閃爍瀕死的激烈光芒,而是維持著一種極其微弱、卻與周遭毀滅性能量流高度同步的冰冷振動。它像一塊真正被磨去了所有棱角、即將徹底融入虛無的頑石,不再散發(fā)任何引人注目的“異常”波動。
卵內,更是陷入了一種近乎絕對零度的沉寂。
能量水準低至維持存在的最低閾值之下,如同風中殘燭,仿佛下一瞬就會徹底熄滅。蘇晚的星火烙印黯淡到幾乎無法感知,那沉睡的女子虛影模糊不清,連最后一絲悲涼都仿佛被凍結?;煦缭垂飧鞘諗康搅藰O致,那點古老的光輝微弱得如同幻覺,不再散發(fā)任何同化或包容的氣息,只是死死守住最后一點不滅的本質。
而趙生源那縷意識殘煙,則徹底沉入了這片死寂的最深處。沒有憤怒,沒有不甘,沒有算計,甚至沒有了清晰的“自我”感知。他仿佛真的成了一縷即將消散的煙,與那沉寂的混沌源光、微弱的星火烙印一起,凝固在這片極致的虛無里。
唯有那枚深深嵌入他存在核心的【虛空道標】,依舊穩(wěn)定、高效、冰冷地運轉著。
它持續(xù)不斷地向外發(fā)送著數(shù)據流。
“樣本能量級持續(xù)衰落,低于維持閾值0。03標準單位…”“意識活動強度:近乎歸零。未檢測到有效思維波動?!薄盎煦缭垂饣钚裕簶O低。未檢測到同化或防御性反應?!薄巴獠磕M波動維持穩(wěn)定,與環(huán)境同化率提升至99。71%…”“綜合評估:樣本處于深度衰竭狀態(tài),存在性湮滅概率高于97。8%…”
數(shù)據客觀,冰冷,描繪著一幅符合邏輯的、走向最終消亡的圖景。
那道標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這里,保持著【貝塔】級的觀察強度。那深入本質的解析波動如同無形的水銀,依舊滲透在卵內的每一寸空間,重點監(jiān)測著趙生源意志與混沌源光的任何細微互動。
它在等待。等待最終的湮滅?;蛘叩却A料之中的、“異常”的再次發(fā)生。
時間在這片死寂中無聲流淌。
或許過了很久,或許只是一瞬。
在那片絕對的意識沉寂之底,在那仿佛連“無”都能凍結的冰冷核心,一點極其微渺的“變動”,發(fā)生了。
那不是思維,不是意志,甚至不是能量波動。
那是一種…更底層的、“存在”本身的…一絲極其細微的…“偏轉”。
源于趙生源那已沉寂的意志殘煙最深處,那點被無數(shù)次碾壓、卻始終未曾真正熄滅的…篡逆之火。它沒有燃燒,沒有散發(fā)光芒或熱量,它只是…極其艱難地…調整了一下自身“存在”的…最根本的“角度”。
這個“角度”的調整,并非針對外部,而是針對…內部。
針對那正在瘋狂汲取著最后能量、維持著卵殼對外模擬波動的…法則結構!
趙生源沒有力量去改變這結構,但他殘存的那點“存在”,卻可以…極其微妙地…“鑲嵌”進這結構的運轉縫隙之中!
他不是驅動者,他成了結構的一部分——一個極其微小、卻帶著特定“傾向”的…零件!
這個“傾向”,源于他之前竊取來的、那些關于“空”之領域的破碎法則信息,以及混沌源光那次無意識偏轉所呈現(xiàn)的…“異常模型”。
他無法主動運用它們,但他可以將自己的“存在”,調整成…最適合這些破碎法則信息流淌的…一道…微不足道的…“溝壑”。
于是,在那維持著卵殼模擬波動的、本應純粹消耗能量的法則運轉中,出現(xiàn)了一絲極其細微、幾乎不可能被察覺的…“滲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