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殘脈微光的致命誘惑
秦襄公化作城墻圖騰的第三個月圓之夜,西陲的荒原下傳來一陣細微的震顫。石趴在夯土墻上,指尖的血竅微微發(fā)燙——這是"聽竅"修成后獲得的異能,能感知到地脈深處的能量流動。他示意身旁的修士安靜,耳朵貼在粗糙的墻面上,聽到了如同春蠶啃噬桑葉般的窸窣聲。
"是靈脈在蠕動。"衍拄著蛇頭拐杖走來,老人的胡須上還沾著祭祀用的朱砂,"自上次靈脈眼被激活,西陲的地脈就像蘇醒的蛇,那些深埋的殘脈都在往有活氣的地方鉆。"
他們腳下的河谷確實有了變化。原本只能長耐旱野草的土地,竟冒出幾株帶著淡金色光暈的靈草;泉眼的水流中,偶爾能看到細小的靈氣氣泡。玄伯臨終前留下的竹簡上說,這種現(xiàn)象叫"殘脈回光",是靈脈眼能量外溢的征兆,卻也像燭火的最后閃爍,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找到了!"城東傳來修士的歡呼。三名負責勘探的族人在斷崖下發(fā)現(xiàn)了一處冒著白汽的泉眼,泉水流過的巖石上,竟長出了中原才有的"凝氣苔"——這種苔蘚只有在靈氣濃度達到筑基期修士才能生存的地方才會生長。
消息像野火般傳遍據(jù)點。正在給城墻修補裂縫的修士扔下工具就往城東跑,連最穩(wěn)重的老嫗都捧著陶碗想去接一碗靈泉。石趕到時,那里已經圍了五十多人,有人用劍鞘舀水喝,有人直接趴在泉邊吞咽,更有甚者竟開始挖掘泉眼周圍的泥土——他們以為靈氣藏在土里。
"都住手!"石怒吼著拔出青銅劍,劍刃劈在地上揚起塵土,"玄伯說過,新發(fā)現(xiàn)的靈脈要先布鎖靈陣,否則靈氣會在三日之內散光!"
但他的話沒人聽。一個名叫"肥"的修士紅著眼沖上來,此人在與犬戎的戰(zhàn)斗中失去了右臂,全靠新開辟的"血竅"維持修為,此刻他的"血竅"正發(fā)出微弱的紅光:"憑什么你說布陣就布陣?我們這些沒了修為的,喝點靈泉水怎么了?"
混亂中,泉眼突然噴出一股白霧。霧氣中夾雜著細小的金色光點,落在人身上竟像針一樣刺痛。衍驚呼著拋出三枚龜甲符:"是煞氣返涌!這靈脈連接著地下的煞靈窟!"
石這才注意到,泉眼周圍的凝氣苔正在變黑,泉水流過的巖石上浮現(xiàn)出蛛網般的黑色紋路——與犬戎骨甲上的煞氣紋路一模一樣。他想起嬴開臨終前的囑咐:"西陲的靈脈都帶著傷,就像淌血的傷口,碰不得。"
就在這時,西北方的天際線出現(xiàn)了黑點。了望臺的修士敲響了警鑼,聲音卻帶著哭腔:"是沙蛛部!他們來了!"
石轉身望去,只見數(shù)百名騎著巨大沙蛛的蠻族正朝據(jù)點奔來。這些西陲土著的皮膚呈沙黃色,背上背著骨質長弓,箭頭閃爍著與泉眼霧氣相同的黑色光澤。他們顯然也感知到了靈脈的波動,奔襲的路線直指城東的新泉眼。
"肥,帶二十人守泉眼!"石迅速下令,"其他人跟我列陣!"
但肥沒有動。斷臂修士望著越來越近的沙蛛部,突然慘笑一聲:"守不住的。。。這靈脈就是個陷阱。。。"他猛地撲向泉眼,將整個身子浸入冒著白汽的水中,"與其被蠻族殺死,不如讓靈脈吞噬!"
石眼睜睜看著肥的身體在水中融化,化作一縷黑色的煙氣鉆進泉眼。泉眼的霧氣突然變得濃郁,竟凝聚成一只巨大的蜘蛛虛影,發(fā)出刺耳的嘶鳴。沙蛛部的蠻族看到這一幕,發(fā)出狂熱的呼喊,沖鋒的速度更快了。
二、沙蛛部的毒箭與血竅
沙蛛部的攻擊比犬戎更詭異。
他們的沙蛛坐騎能在沙地上滑行,留下的軌跡會冒出黑色的毒煙;射出的骨箭上涂抹著"蝕骨涎",沾到皮膚就會潰爛,連"血竅訣"凝聚的血力都無法抵擋。石的左臂中了一箭,傷口處的血竅瞬間黯淡,像是被毒液凍結。
"用燭陰蜥的尾鱗!"衍在陣后大喊,他正指揮婦孺將儲存的尾鱗粉末撒向空中。這種金色的粉末遇到毒煙會爆發(fā)出噼啪的火花,暫時能阻擋沙蛛的推進。
石咬著牙拔出臂上的骨箭,傷口處的肌肉已經變成紫黑色。他運轉"血竅訣",將心口的血力引向傷口,竟硬生生逼出了三滴黑色的毒液。少年修士這才發(fā)現(xiàn),沙蛛部的毒箭不僅傷肉身,更能污染血竅中的能量,就像往滾油里倒水。
"他們在獻祭靈脈!"衍突然指向泉眼。沙蛛部的薩滿們圍著泉眼跳起了詭異的舞蹈,他們用骨刀劃破手掌,將鮮血滴入水中。泉眼的蜘蛛虛影越來越清晰,竟開始吞噬周圍的靈氣,連據(jù)點城墻的金色紋路都變得黯淡。
石這才明白沙蛛部的目的。這些蠻族不是要搶奪靈脈,而是要將其徹底污染,變成滋養(yǎng)煞靈的溫床。他想起赤砂部的古卷記載:西陲的部落相信,只有讓所有靈脈都充滿煞氣,上古的"煞靈神"才會蘇醒。
"血絡陣!"石怒吼著沖向泉眼。十名還能戰(zhàn)斗的修士組成菱形陣,將血力匯聚在他身上。少年的青銅劍泛起紅光,這一次卻不是純凈的赤,而是夾雜著絲絲黑紋——他在冒險吸收泉眼的煞氣,以此對抗沙蛛部的巫術。
當劍刃劈向蜘蛛虛影時,石聽到了無數(shù)細微的哀嚎。那是被靈脈吞噬的生靈殘魂,此刻正借著煞氣發(fā)出控訴。沙蛛薩滿們發(fā)出憤怒的嘶鳴,齊齊射出骨箭。衍用龜甲符撐起的光幕瞬間布滿裂紋,一名修士為了保護老人,被毒箭射穿了咽喉,血竅中的紅光像燭火般熄滅。
戰(zhàn)斗持續(xù)到黃昏。沙蛛部最終撤退了,但他們留下的毒煙籠罩了半個據(jù)點。泉眼徹底變成了黑色,周圍的土地寸草不生,偶爾能看到沙蛛的虛影在其中蠕動。石清點人數(shù)時發(fā)現(xiàn),能站著的修士只剩下七人,其中五人被毒液污染了血竅,恐怕再也無法精進。
衍在清理戰(zhàn)場時,發(fā)現(xiàn)了沙蛛部掉落的一張獸皮地圖。地圖上用朱砂標出了西陲的七處靈脈,其中五處已經用骷髏頭標記——顯然已被污染,剩下的兩處,一處是他們據(jù)點的泉眼,另一處則在岐山南麓的"斷魂谷"。
"他們在獵殺靈脈。"老人的手指顫抖著劃過地圖,"沙蛛部只是先鋒,后面還有骨狼部、血蝎部。。。所有西陲部落都被驚動了。"
石望著黑沉沉的泉眼,突然想起嬴開藏在祭壇下的那枚祖巫殘血珠。自襄公化圖騰后,這枚失去光澤的珠子就成了據(jù)點的鎮(zhèn)物,衍說它還殘留著一絲祖巫之力,或許。。。能凈化被污染的靈脈。
當晚,他帶著殘血珠潛入泉眼。珠子接觸到黑水的瞬間,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紅光。石能感覺到一股暖流順著手臂涌入體內,與血竅中的煞氣激烈碰撞。他按照"血竅訣"的圖譜引導這股力量,竟在泉眼中央開辟出一小塊純凈的靈氣區(qū)域,像黑布上的補丁。
但這代價是慘重的。當石爬出泉眼時,全身的皮膚都在滲血,七個血竅熄滅了三個。衍用龜甲占卜后,臉色慘白地告訴他:"殘血珠的力量只剩三成了,下次再用,它就會徹底碎裂。"
據(jù)點的靈田開始減產。被煞氣污染的泉水澆灌過的靈谷,長出的谷穗帶著黑色的斑點,修士吃了會頭暈目眩。族中開始出現(xiàn)抱怨的聲音,有人說不該守著這個死地,有人懷念起東遷的周室,甚至有人偷偷收拾行李,想趁著夜色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