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太廟的晨輝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板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與十二盞長明燈的搖曳火光交織,將九尊青銅巨鼎的輪廓勾勒得愈發(fā)莊嚴(yán)肅穆。雍州鼎的“秦地山河”圖騰在晨光中泛著冷光,華山的紋路如利劍般鋒利,渭水的波痕似綢帶般纏繞,這尊承載著秦人數(shù)百年執(zhí)念的寶鼎,此刻正被嬴蕩的雙手緊緊扣住雙耳,鼎身與昆侖玉基座摩擦的“咯吱”聲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嬴蕩的玄金重甲已被汗水浸透,甲葉間的巨靈圖騰因靈力激蕩而紅光閃爍。他的雙臂肌肉虬結(jié)如老樹盤根,每一寸筋骨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丹田內(nèi)的靈力如奔涌的渭水,順著經(jīng)脈瘋狂涌入雙臂——為了舉起這尊象征秦地的九鼎,他幾乎催動了全身的巨靈舉鼎術(shù)靈力?!捌?!”他喉間爆發(fā)出一聲低吼,聲浪撞在殿梁上,震得梁上的靈幡簌簌作響,雍州鼎終于被他緩緩抬起半尺,鼎底與基座分離的剎那,一股混雜著青銅銹味與靈脈氣息的冷風(fēng)從縫隙中涌出,吹得他額前的發(fā)絲凌亂飛舞。
“王上神力!”甘茂站在三丈外,高聲喝彩的聲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的目光掃過鼎身與基座間的縫隙,那里隱約滲出一縷極淡的紫黑色氣息,如同蛛絲般纏繞上嬴蕩的玄甲,與甲胄的紅光交織成詭異的色彩。長明燈的火焰突然劇烈跳動,燈芯爆出的火星落在地面,竟詭異地熄滅了,留下一個個焦黑的小點——這是靈脈紊亂的征兆,可此刻的嬴蕩已被舉鼎的狂熱吞噬,對此毫無察覺。
周天子縮在殿門角落,雙手緊緊攥著祭祀用的玉圭,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太廟地脈的震動,昆侖玉基座下傳來細微的“沙沙”聲,那是東華宗布下的噬靈蠱母巢被靈力激活的信號。站在陰影里的東華宗弟子玄谷子指尖已凝聚起淡青色的靈力,只要嬴蕩的蠻力徹底侵入鼎身,他便會催動最后的“蠱引符”,讓噬靈蠱順著靈脈鉆入嬴蕩丹田。
嬴蕩的雙臂顫抖著,雍州鼎已被舉至膝蓋高度。他能感覺到鼎內(nèi)的“鎮(zhèn)州氣”如潮水般反撲,每一寸上升都需耗費數(shù)倍靈力,可看著鼎身那清晰的秦地山河紋路,他心中的執(zhí)念愈發(fā)熾烈?!跋茸娣亲幽榴R于渭水,穆公稱霸西戎,孝公變法強秦……今日,寡人要讓這雍州鼎歸秦,告慰列祖列宗!”他嘶吼著再次發(fā)力,玄金重甲的肩甲突然“咔噠”一聲裂開細紋,靈力泄露的刺痛讓他眉頭緊鎖,卻依舊不肯松勁。
就在這時,他扣住鼎耳的掌心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仿佛被無數(shù)根細如牛毛的針同時扎入皮肉。這痛感不同于舉鼎的筋骨勞損,帶著一種陰冷的麻癢,順著經(jīng)脈迅速向上蔓延。嬴蕩心中一驚,下意識想松手,可多年的蠻力修煉讓他形成了本能的執(zhí)念——越是疼痛,越要堅持。他咬著牙將刺痛歸因為鼎耳紋飾太過鋒利,反而將更多靈力注入掌心,試圖壓制那股異樣。
這正是噬靈蠱等待的時機。
藏在雍州鼎耳縫隙中的“蠱卵”被嬴蕩的靈力徹底激活,瞬間孵化成無數(shù)條細如發(fā)絲的紫黑色蠱蟲。這些蠱蟲源自《山海經(jīng)·大荒南經(jīng)》記載的“蠱母之息”,以靈脈精血為食,專噬修士金丹。它們順著嬴蕩的掌心傷口鉆入經(jīng)脈,如潮水般涌向丹田,所過之處,靈力瞬間紊亂,經(jīng)脈壁被啃噬出細密的孔洞。
“呃啊——!”
劇痛從丹田猛地炸開,如同一顆地火雷在體內(nèi)引爆。嬴蕩只覺五臟六腑都被攪成碎片,金丹表面瞬間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巨靈舉鼎術(shù)的靈力鏈徹底崩斷。他再也支撐不住雍州鼎的重量,雙臂一軟,這尊千斤巨鼎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轟然落下!
“哐——!”
鼎身砸在青石板上的巨響震得整個太廟劇烈搖晃,十二根盤龍柱上的靈脈符文同時爆碎,九鼎共鳴發(fā)出低沉的嗡鳴,如同天地在為這場悲劇哀鳴。更可怕的是,下落的鼎身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嬴蕩的雙腿,玄金重甲應(yīng)聲碎裂,骨骼斷裂的“咔嚓”聲清晰可聞,鮮血瞬間從甲胄裂縫中噴涌而出,染紅了腳下的青石板,也濺上了雍州鼎的“渭水”紋路,讓那道象征秦地母親河的波痕變得猙獰可怖。
“王上!”甘茂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沖上前去。
嬴蕩倒在血泊中,雙腿已被巨鼎砸得血肉模糊,丹田內(nèi)的劇痛比斷腿之痛更甚千萬倍。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shù)細小的蠱蟲在啃噬金丹,每一次啃噬都伴隨著神魂撕裂般的痛苦。紫黑色的蠱氣順著他的七竅溢出,在他眼前幻化成無數(shù)扭曲的面容——有被他斥退的石佗,有臨終囑托的秦惠王,還有那些死于他蠻力之下的列國士兵。
“不……不可能……”嬴蕩的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他想舉起手抓住什么,卻發(fā)現(xiàn)手臂已不聽使喚。玄金重甲下的皮膚迅速浮現(xiàn)出紫黑色的脈絡(luò),那是蠱蟲在皮下游走的痕跡,如同一張死亡之網(wǎng)將他徹底包裹。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壓在腿上的雍州鼎,鼎身的秦地山河在他眼中旋轉(zhuǎn)、破碎,最終定格成石佗曾警告過的那句話:“噬靈蠱專噬蠻力……”
悔恨如同冰冷的河水淹沒了他最后的神智。他終于明白,自己崇尚的蠻力在靈脈詭術(shù)面前如此脆弱,所謂的“雄心”不過是自取滅亡的執(zhí)念??梢磺卸纪砹?,金丹在噬靈蠱的瘋狂啃噬下發(fā)出最后一聲脆響,徹底碎裂,龐大的靈力瞬間反噬,沖垮了他的經(jīng)脈與神魂。
嬴蕩的瞳孔猛地放大,最后一絲光亮從眼中熄滅,嘴角溢出的鮮血帶著紫黑色的蠱蟲殘骸,身體在劇烈抽搐幾下后,徹底失去了動靜。這位年僅二十三歲、以蠻力自詡的秦武王,終究死在了自己最渴望的九鼎之下,死在了東華宗精心布置的靈脈陷阱之中。
“王上薨了……”不知是誰發(fā)出一聲低呼,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大殿中激起層層漣漪。
秦軍士兵們瞬間陷入混亂,有人拔劍四顧,有人跪地哀嚎,有人沖向雍州鼎試圖移開巨鼎,卻被鼎身溢出的紫黑色蠱氣逼退——噬靈蠱的兇性未消,任何靠近的活物都會成為它們的下一個目標(biāo)。甘茂癱坐在嬴蕩尸體旁,看著那紫黑色的脈絡(luò)爬上自己的衣袖,嚇得連連后退,腦中一片空白:主帥亡故,群龍無首,洛陽城外還有十萬秦軍,該如何是好?
周天子站在殿門處,看著眼前的血腥景象,心中五味雜陳??謶?、解脫、還有一絲莫名的悲涼交織在一起。他悄悄給玄谷子使了個眼色,示意該撤退了,可玄谷子卻搖了搖頭,目光緊盯著九鼎——噬靈蠱雖殺了嬴蕩,但鼎身已被蠱氣污染,若不及時凈化,恐會波及洛陽靈脈。
玄谷子趁著秦軍混亂,悄然繞到冀州鼎后,指尖彈出一張“凈蠱符”。符紙落入鼎基座的縫隙中,發(fā)出“滋滋”的輕響,紫黑色的蠱氣如潮水般縮回縫隙,昆侖玉基座上的“大荒蠱紋”漸漸淡去。做完這一切,他對周天子做了個“快走”的手勢,兩人趁著秦軍注意力集中在嬴蕩尸體上,悄悄退出了太廟。
太廟外的洛陽城已亂成一團。嬴蕩薨逝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軍營與街巷。秦軍士兵們失去主心骨,有人開始搶掠百姓財物,有人試圖私自拔營逃回秦國,還有人聚集在太廟外,要求甘茂給個說法。周室的守軍緊閉城門,卻不敢出面干預(yù),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支虎狼之師在自己的都城內(nèi)失控。
甘茂在混亂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此刻慌亂無濟于事,必須盡快穩(wěn)定軍心,將嬴蕩的死訊傳回咸陽,同時防備韓、魏等國趁機反撲。他命親兵營將嬴蕩的尸體抬上靈柩,用玄鐵棺槨隔絕蠱氣,又調(diào)集法劍營控制住混亂的士兵,高聲喝道:“將士們!王上不幸薨逝,我們更要穩(wěn)住陣腳!誰敢再亂,以通敵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