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七十二峰的輪廓在暮色中漸漸模糊,唯有封禪臺周圍依舊燈火通明。數(shù)以萬計的觀戰(zhàn)修士聚集在從山腳到峰頂?shù)纳降郎?,他們來自七國各地,有仙門弟子、儒家學者、道家隱士、墨家工匠,甚至還有南蠻的巫蠱師和北狄的薩滿。白日里那場驚心動魄的法統(tǒng)對決余威未散,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復雜的神情——震撼、敬畏、困惑、反思,種種情緒交織在山間的晚風中,與泰山地脈的靈力波動共鳴,形成一種奇異的氛圍。
仙門弟子心膽寒
封禪臺西側的仙門陣列中,昆侖派、崆峒派、全真派的修士們面色慘白,手中的法器微微顫抖。白日里十二地仙虛影被衛(wèi)鞅殘魂與土龍擊潰的畫面在他們腦海中反復閃現(xiàn),尤其是廣成子虛影被冀州鼎龍纏繞、赤松子虛影水火扇崩碎的場景,讓這些自詡“超脫凡俗”的仙門弟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地仙虛影……怎么會被凡法擊潰?”一名年輕的昆侖派弟子聲音發(fā)顫,他曾堅信仙門術法凌駕于一切凡俗法則之上,可今日親眼所見卻顛覆了他的認知。他身旁的師兄臉色凝重,望著封禪臺上殘留的困龍陣符文,低聲道:“那不是普通凡法,是秦法三百年積淀的信念之力,加上九鼎靈氣與祖巫血脈,才形成了克制仙術的力量?!?/p>
崆峒派掌門玄真子站在陣列前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備用通天符。白日里呂不韋被法繩鎖住、修為潰散的慘狀讓他心有余悸——那法家困龍陣的符文不僅能鎖靈力,更能凈化仙門氣息,連地仙殘魂都無法抵擋。“凡法已強至如此境界……”玄真子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動搖,“我們助呂黨對抗秦法,究竟是對是錯?”
全真派長老紫陽真人則陷入了沉默。他看著山道上那些因秦法而開啟靈竅的貧家修士,想起了仙門“靈根天定”的舊規(guī)。白日里啟靈院生徒趙玥用符箓破掉墨家機關獸的畫面在他眼前閃過,那個女修若在仙門,定會因“女子靈根弱”而被拒之門外,可秦法卻給了她施展才華的機會?!啊婪ㄗ匀弧?,難道就該任由靈根被壟斷?”紫陽真人第一次對師門傳承的理念產生了懷疑。
仙門弟子間的議論聲越來越低,曾經的高傲被震撼取代。他們開始竊竊私語,討論著法家術法的精妙:困龍陣如何引地脈靈氣,人皇法印如何融合九鼎靈力,衛(wèi)鞅殘魂的法劍如何破掉道家無為術……這些討論中沒有了往日的不屑,多了幾分探究和忌憚。
儒家學者辨仁法
與仙門陣列的壓抑不同,儒家修士聚集的東側山道上正爆發(fā)著激烈的辯論。以趙國大儒荀況為首的保守派堅持“仁政為本”,認為秦法雖勝,卻失之于酷,終究難安天下;而以年輕學者韓非(與法道學院長老同名,為其遠親)為首的革新派則認為,白日之戰(zhàn)證明“法者,仁之綱也”,沒有規(guī)矩的仁政如同無舵之舟。
“秦法‘連坐’之刑,株連無辜,何談仁政?”荀況手持《論語》,聲音洪亮,“呂不韋雖罪有應得,但其門客多是被迫依附,卻遭一網打盡——此等酷法,縱能強一時,終會失民心!”他身旁的弟子紛紛點頭,指著被法家銳士押下山的呂黨殘余,眼中充滿了憐憫。
韓非卻搖頭反駁:“先生此言差矣!秦法‘連坐’,罰的是同謀共犯,護的是守法良民。白日里呂黨用‘惑心咒’散布流言,牽連百姓何止千萬?若無法家鐵律震懾,不知多少無辜會遭其害!”他指著封禪臺上的困龍陣痕跡,“您看那陣法,雖霸道卻精準,只鎖叛亂者靈力,不傷無辜修士——這便是秦法的‘仁’,是大仁,非小仁?!?/p>
辯論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儒家修士參與。有人提到秦孝公與衛(wèi)鞅論道時“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的典故,認為秦法的勝利是時代必然;有人則引用《孟子》“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擔憂秦法酷苛會失去天下支持。爭執(zhí)間,不少年輕學者開始翻看隨身攜帶的《商君法篆》抄本,對照白日之戰(zhàn)的細節(jié),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來自魯國的儒生孔鮒(孔子后裔)沉默地站在一旁,他曾因秦法焚書而對其深惡痛絕,白日里卻看到衛(wèi)鞅殘魂用法劍保護啟靈院生徒的畫面。他撫摸著懷中的《尚書》竹簡,心中第一次產生疑問:“難道‘仁’與‘法’并非對立?秦法的‘酷’,或許正是為了守護更大的‘仁’?”
道家隱士思無為
道家修士聚集在北側的丈人峰下,他們不像儒家那樣激烈辯論,而是圍坐在一起,閉目沉思,偶爾有人低聲交流,言語中充滿了對“無為”與“有為”的困惑。
“‘道法自然’,秦法卻強行聚靈、強開靈竅,為何能勝?”一名身著素袍的隱士喃喃自語,他身前的石桌上刻著《道德經》“上善若水”的符文,此刻符文卻黯淡無光。旁邊的修士搖頭:“或許我們錯解了‘無為’。秦法的‘有為’,是順民心而為,是定規(guī)矩而為,并非逆自然而動。”
他們討論的焦點集中在衛(wèi)鞅殘魂破道家術法的細節(jié)上:廣成子的“無為術”為何會被“商君法”克制?赤松子的“水火自然”為何抵不過“刑賞分明”?這些疑問讓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道家“無為而治”的理念——當仙門用“無為”為借口壟斷靈脈,當舊貴族用“自然”為理由阻礙變法,這樣的“無為”究竟是天道,還是私欲?
來自終南山的道姑云曦曾師從赤松子虛影的傳承者,白日里親眼看著師尊虛影被土龍擊潰。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道德經》,翻到“法令滋彰,盜賊多有”的章節(jié),卻發(fā)現(xiàn)旁邊不知何時被人批注了一行小字:“無法令,則盜賊更甚”。云曦抬頭望去,只見一名啟靈院的年輕修士正對著困龍陣的方向出神,那行批注顯然出自他手?!盎蛟S,‘無為’并非不作為,而是不亂作為?”云曦若有所思。
道家修士的沉思中,少了幾分往日的出世清高,多了幾分入世的考量。他們開始意識到,秦法的“有為”并非與道家理念完全相悖,兩者或許能找到平衡點——就像泰山的靈脈,既需要自然流轉,也需要陣法疏導,缺一不可。
墨家工匠嘆公義
南側山道上的墨家修士則顯得格外沉默。這些擅長機關術、信奉“兼愛非攻”的工匠們,此刻正圍著被法家劍擊碎的機關獸殘骸,神情復雜。白日里墨子虛影的“兼愛”符文被衛(wèi)鞅殘魂的法劍破掉的畫面,讓他們對“兼愛”與“公義”的關系有了新的思考。
“我們一直說‘天下兼相愛則治’,卻沒說清如何讓‘兼愛’實現(xiàn)?!蹦揖拮犹秫F撫摸著機關獸的青銅殘骸,殘骸上“兼愛”的符文已被法家金光抹去,“秦法用‘軍功爵制’讓農夫有靈田,用‘啟靈院’讓凡童有機會,這不正是‘兼愛’的另一種形式?只是我們用的是‘呼吁’,他們用的是‘規(guī)矩’?!?/p>
年輕的墨家弟子們爭論著秦法的“公義”與墨家的“公義”有何不同。有人認為秦法的“公”是強制的,不如墨家的“自愿”;有人則指著山道上那些因靈田增產而歡呼的農夫,反駁道:“強制的規(guī)矩若能帶來公平,為何不可?至少比空喊‘兼愛’卻任由強者壟斷靈脈要好!”
田鳩讓弟子們收集困龍陣的符文拓片,仔細研究陣法如何做到“精準鎖靈,不傷及無辜”。他發(fā)現(xiàn)陣法的每一處符文都對應著“賞罰分明”的秦法條文,這種“有秩序的公義”讓他深受觸動。“或許,墨家的‘非攻’需要法家的‘禁私斗’來保障,墨家的‘兼愛’需要法家的‘均靈脈’來實現(xiàn)。”田鳩的感慨讓周圍的墨家修士陷入了沉思。
申不害悟道生嘆
在觀戰(zhàn)的修士中,韓國修士申不害的轉變最為引人注目。這位精通“術勢”之學的學者,此前一直認為“術高于法”,主張用權謀和術法治理天下,對秦法的“剛硬”頗有微詞。白日里他站在西側山道,將整場對決看得清清楚楚,從萬法鏡的百家虛影到人皇法印的金光,從十二地仙的潰敗到困龍陣的鎖靈,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他腦海中反復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