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的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中,只有漢軍營地的篝火泛著零星微光,像蟄伏在曠野中的獸瞳。寒風(fēng)卷著碎雪掠過楚軍殘破的營寨,將帳篷的帆布刮得獵獵作響,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楚軍士兵蜷縮在冰冷的帳篷里,腹中饑餓如刀割,身上的傷口在寒氣中陣陣作痛,連最勇猛的破陣騎也失去了往日的鋒芒,眼神空洞地望著帳頂?shù)钠贫?,任由雪花從縫隙中飄落,落在凍得發(fā)紫的手背上。
楚歌四起:無形的利刃與思鄉(xiāng)的毒蠱
亥時剛過,漢軍營地突然傳來悠揚的歌聲。起初只是零星的哼唱,如遠處的流螢般微弱,漸漸地,歌聲匯聚成河,順著風(fēng)勢彌漫整個垓下谷地。那是楚地的民謠,有《越人歌》的婉轉(zhuǎn),有《采菱曲》的輕快,還有《楚辭》的蒼涼,每一個音符都像帶著鉤子,精準地刺入楚軍將士的心底最柔軟處。
“是誰在唱歌?”一名年輕的楚軍士兵從夢中驚醒,揉著凍僵的耳朵細聽,當(dāng)“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的旋律傳入耳中時,他猛地坐起,眼中涌出淚水——這是他家鄉(xiāng)的歌謠,母親曾在他出征前唱過。歌聲如潮水般涌來,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密集,漢軍營地仿佛變成了楚地的村落,家家戶戶都在傳唱鄉(xiāng)音。
這并非普通的唱歌,而是韓信與張良精心策劃的“聲殺陣”。漢軍挑選了數(shù)百名來自楚地的降兵,讓他們在十面埋伏陣的“景門”位演唱,周圍布設(shè)了“靈犀傳聲符”——這種源自奇門遁甲的符咒,能將聲音放大數(shù)十倍,順著靈脈紋路擴散;陣眼處的“鎮(zhèn)靈臺”則注入靈力,讓歌聲帶著微弱的靈力波動,專門干擾楚軍的心神。李信(漢軍煉氣士統(tǒng)領(lǐng))站在鎮(zhèn)靈臺上,手中靈犀杖輕揮,歌聲如附骨之疽,鉆進楚營的每一個角落。
“是漢軍!他們在唱楚歌!”楚軍將領(lǐng)終于反應(yīng)過來,厲聲喝止,卻根本無濟于事。歌聲穿透帳篷,越過柵欄,無視刀槍,直抵人心。那些來自淮北的士兵聽到《下里巴人》,想起了淮河岸邊的稻田;來自江東的士兵聽到《吳趨曲》,念起了錢塘的漁火;連項羽的親衛(wèi),也在《垓下歌》的變調(diào)中,懷念起彭城的市井繁華。
更可怕的是,歌聲中夾雜著“思鄉(xiāng)蠱”的靈力波動——這是英布的玄鐵營從百越巫師處習(xí)得的秘術(shù),雖不傷人,卻能放大心中的思鄉(xiāng)之情,讓人產(chǎn)生幻覺。楚軍士兵閉上眼,仿佛看到了妻兒的笑臉、父母的白發(fā),手中的兵器變得無比沉重,突圍的勇氣在鄉(xiāng)音中一點點消融。
“將軍,西面營寨有士兵逃亡!”親衛(wèi)慌張地向項羽的副將報告。話音未落,東面又傳來騷動——越來越多的士兵受不了思鄉(xiāng)之苦,趁著夜色逃離營寨,有的想投降漢軍,有的則妄想穿越十面埋伏陣逃回故鄉(xiāng),卻大多死于陣法陷阱,慘叫聲在夜空中此起彼伏,更添絕望。
軍心潰散:逃亡的洪流與絕望的蔓延
楚歌持續(xù)了整整一夜,如綿綿細雨般侵蝕著楚軍的意志。天快亮?xí)r,楚軍營地已亂成一團。士兵們?nèi)宄扇旱鼐墼趲づ裢?,低聲議論著逃跑的路線,有人哭哭啼啼,有人沉默發(fā)呆,還有人拔劍相向——不是為了殺敵,而是為了爭奪可能的逃生機會。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會凍死、餓死!”一名老兵嘶吼著,扔掉手中的半截長矛,“漢軍說了,降者不殺,還能回家!”他的話像點燃了炸藥桶,越來越多的士兵響應(yīng),紛紛扔掉兵器,朝著漢軍營地的方向走去。守營的衛(wèi)兵試圖阻攔,卻被逃亡的人潮沖散,有的衛(wèi)兵甚至也加入了逃亡的隊伍。
項羽的親衛(wèi)營也未能幸免。這些跟隨項羽多年的江東子弟,此刻也抵擋不住鄉(xiāng)音的誘惑。一名親衛(wèi)跪倒在項羽的帳前,淚流滿面:“大王,末將想家了……家中還有八十歲的老母……”項羽沖出帳外,看到的是觸目驚心的景象:營寨大門洞開,士兵們?nèi)绯彼阌砍?,降旗在寒風(fēng)中無力地搖晃,曾經(jīng)的“楚”字大旗已被逃亡者踩在腳下。
“懦夫!叛徒!”項羽怒吼著拔出霸王劍,劍氣橫掃,斬殺了幾名帶頭逃亡的士兵。鮮血濺在雪地上,開出妖艷的紅梅,卻絲毫沒能阻止逃亡的洪流。士兵們繞開他的鋒芒,繼續(xù)向漢軍營地走去,有人甚至回頭喊道:“大王,別打了,回家吧!”
楚軍的煉氣士們也陷入了崩潰。他們本就因十面埋伏陣的吸靈而靈力耗竭,楚歌的精神沖擊更是讓他們靈力紊亂。項伯(楚軍煉氣士統(tǒng)領(lǐng))試圖用“鎮(zhèn)魂符”穩(wěn)定軍心,符咒卻在手中炸開,反噬得他口吐鮮血:“沒用的……這歌聲帶著靈脈波動,專門克制我們的術(shù)法……”他看著越來越空的營寨,眼中充滿了絕望,知道大勢已去。
天亮?xí)r,楚軍的十萬兵馬已逃亡過半,剩下的不足四萬人,且多是傷殘老弱。營中的糧草早已告罄,戰(zhàn)馬餓死過半,連項羽的烏騅馬也只能啃食帳篷的帆布。十面埋伏陣的吸靈仍在繼續(xù),士兵們連站立都感到吃力,更別說沖鋒陷陣。垓下營寨從里到外都透著死亡的氣息,只剩下寒風(fēng)嗚咽和零星的楚歌回音。
帳中飲宴:霸王的悲歌與虞姬的決絕
項羽回到中軍大帳,帳內(nèi)的火盆早已熄滅,寒氣刺骨。他將霸王劍重重頓在地上,劍刃插入凍土,濺起的冰碴落在案上的殘酒中,發(fā)出清脆的響聲。親衛(wèi)端來僅存的半壺烈酒,項羽仰頭飲盡,酒液順著胡須流淌,在下巴上凝結(jié)成冰。
“大王,漢軍還在唱楚歌……”親衛(wèi)的聲音帶著顫抖。項羽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帳外飄揚的降旗,眼中的怒火漸漸被悲涼取代。他一生征戰(zhàn),從無敗績,巨鹿之戰(zhàn)破釜沉舟,彭城之戰(zhàn)以少勝多,卻從未想過會落到這般田地——不是敗給漢軍的刀槍,而是敗給了故鄉(xiāng)的歌謠。
虞姬端著一碗熱湯走進來,她身著素色楚裙,裙擺上繡著的“楚辭”紋樣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這位陪伴項羽多年的女子,此刻眼中雖有淚光,卻依舊鎮(zhèn)定:“大王,喝點熱湯暖暖身子吧?!彼龑敕旁诎干?,輕聲道:“外面的事,臣妾都知道了。但大王是西楚霸王,怎能被這點困難打倒?”
項羽握住虞姬的手,她的手冰冷刺骨,卻帶著一絲溫柔的暖意?!坝葙庥葙饽稳艉巍表椨鸬吐曇鞒?,聲音沙啞,“我項羽縱橫天下,從無畏懼,可如今……連保護你的力氣都快沒了。”帳外的楚歌再次傳來,這次是《九歌·國殤》,悲壯的旋律讓人心碎。
虞姬微微一笑,取過項羽的佩劍,在帳中跳起了楚地的《劍舞》。她的舞姿輕盈如蝶,劍光在昏暗的帳中劃出銀亮的弧線,與帳外的楚歌相和。舞到動情處,她吟唱道:“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歌聲凄婉,如泣如訴。
項羽看著她的舞姿,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當(dāng)年在江東起兵,八千子弟追隨,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想起鴻門宴上的刀光劍影;想起彭城之戰(zhàn)的摧枯拉朽;想起范增的白發(fā)蒼蒼;想起龍且的戰(zhàn)死沙場……一幕幕往事如潮水般涌來,與帳外的楚歌交織,讓他喉頭哽咽。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項羽拔劍起身,與虞姬唱和,霸王煞氣在體內(nèi)翻涌,卻因靈力耗竭而無法外放,只能化作悲涼的歌聲,回蕩在帳中。這歌聲中,有不甘,有憤怒,有絕望,更有對虞姬的不舍。
虞姬的劍舞漸漸慢了下來,她望著項羽,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按笸?,臣妾不能再拖累你了?!彼蝗皇談Γ词謱鈱首约旱男目?,“臣妾死后,望大王能沖出重圍,回到江東,重整兵馬,東山再起!”
“不要!”項羽驚呼著想上前阻攔,卻已來不及。劍光一閃,鮮血染紅了虞姬的素裙,如同一朵盛開在雪地里的紅梅。她倒在項羽懷中,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大王……保重……”
項羽抱著虞姬漸漸冰冷的身體,仰天長嘯,聲音悲愴,震得帳頂積雪簌簌落下。帳外的楚歌似乎被這嘯聲震懾,短暫停歇,只有寒風(fēng)嗚咽,如泣如訴。
殘部突圍:最后的掙扎與希望的微光
虞姬自刎的消息很快傳遍楚軍殘部,剩下的士兵雖悲痛,卻也被她的決絕激起了最后一絲血性?!盀榇笸鯃蟪?!為虞姬娘娘報仇!”士兵們的吶喊聲暫時壓過了楚歌,殘存的破陣騎聚集在中軍大帳外,請求項羽帶領(lǐng)他們突圍。
項羽將虞姬的遺體安置在帳中,用她最喜歡的“湘妃竹”簾遮蓋,然后走出帳外。他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霸王煞氣雖弱,卻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瘋狂?!靶值軅?,”項羽的聲音沙啞卻堅定,“虞姬已死,我項羽再無牽掛!今日,我?guī)銈儦⒊鲅?,回江東去!”
“回江東!回江東!”士兵們齊聲吶喊,聲音雖不如往日洪亮,卻帶著必死的決心。項羽清點兵馬,還有八千余名能戰(zhàn)之士,其中八百是最后的破陣騎。他將士兵分為四隊,由四名將領(lǐng)分別率領(lǐng),自己親率中軍,準備趁夜色從十面埋伏陣的“驚門”突圍——那里是漢軍防御相對薄弱的方向。
出發(fā)前,項羽來到烏騅馬前,撫摸著馬頸。這匹跟隨他多年的寶馬通人性,似乎知道即將到來的惡戰(zhàn),不安地刨蹄嘶鳴。“烏騅啊烏騅,今日能否沖出重圍,就看你的了!”項羽將最后的靈力注入馬具上的“踏雪符”,符咒亮起微弱的白光,能讓戰(zhàn)馬在雪地中疾馳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