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爺不耐煩地甩開妻子的手,動作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黃銅煙桿重重敲在車轅上,迸出幾點火星,火星濺落在地上,與清晨的寒氣相遇,瞬間熄滅,仿佛預示著他心中那點僥幸也即將破滅。
“稅務所積壓的屠宰稅單堆成山,難不成要我學縮頭烏龜?”他的語氣帶著官威下的惱羞成怒,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翻身上馬時,目光不經(jīng)意間瞥見門廊下那盆枯死的君子蘭。
半年前邱癲子路過時,曾隨手將這株花移栽至此。
如今葉片蜷縮如鬼爪,失去了往日的舒展,在晨風里簌簌發(fā)抖,仿佛在無聲地哭泣。
葉脈間隱約可見暗褐色的紋路,縱橫交錯,仿佛是某種神秘符咒,預示著不祥之事即將發(fā)生。
花盆底部還壓著半張泛黃的符紙,紙張邊緣已經(jīng)脆化,稍一碰觸就會碎裂。
上面寫著歪斜的“鎮(zhèn)宅”二字,此刻被露水浸透,字跡暈染開來,如同被歲月侵蝕的秘密即將揭曉。
符紙背面,用朱砂繪制的太極魚圖案正在緩慢滲出暗紅液體,液體在瓷盆表面蜿蜒成詭異的圖騰,與古蜀青銅器上的紋飾有著驚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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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條他走了二十年的老路,路邊的皂莢樹樹皮粗糙,上面還留著他年少時用匕首刻下的記號。
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早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如同他記憶中逐漸褪色的純真。
樹干上纏繞的藤蔓,不知何時爬滿了詭異的紅色斑點,像是干涸的血跡,又像是某種植物病害的印記。
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照在斑點上,反射出妖異的光澤,給人一種不祥的預感,仿佛這片土地正在訴說著某種隱秘的痛苦。
往日總跟著的跟班汪老三,今早卻托詞腹痛告假。
空蕩蕩的馬車里,只余檀木算盤的陳舊氣息,那氣息中混合著淡淡的霉味,是時光在木質(zhì)紋理中留下的痕跡。
車廂角落還放著半塊未吃完的玉米餅,邊緣已經(jīng)長出了綠色的霉菌,如同被遺忘的時光在悄然變質(zhì)。
憂樂溝的老輩人常說,執(zhí)意往風口浪尖闖的人,連腳下的路都會生出獠牙。
這句話如同一句古老的讖語,在汪大爺?shù)哪X海中盤旋。
此刻官道上彌漫著乳白色的薄霧,霧氣并非均勻分布,而是時濃時淡,如同流動的紗幔。
遠處山巒在霧靄中若隱若現(xiàn),輪廓模糊,像浸在墨汁里的巨獸,正將初生的日頭往肚里吞。
那日頭的微光掙扎著想要穿透霧靄,卻只能在云層邊緣染上一抹淡淡的橘紅。
山腳下的溪水本該潺潺作響,那是憂樂溝的生命之源,此刻卻詭異地沉寂,仿佛被某種神秘力量扼住了咽喉。
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烏鴉啼叫,聲音嘶啞,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如同來自幽冥的呼喚。
溪邊的石頭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用紅漆畫的圓圈,圓圈大小不一,排列有序,像是某種神秘的標記。
村里的老人們說,這與當?shù)亓鱾鞯逆?zhèn)邪陣法不謀而合,是先輩們?yōu)榱说钟八盍粝碌闹腔劢Y晶。
更遠處的巖壁上,新出現(xiàn)了用朱砂繪制的巴蜀圖語,那些圖案線條古樸,充滿了原始的力量。
形似眼睛的圖騰在霧中泛著幽光,仿佛在注視著過往的行人,記錄著世間的善惡。
翻過第一個埡口時,清脆如銅鈴的童謠聲刺破霧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