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經(jīng)緯摘下臉上的易容面具時,晨光正透過屠宰行的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參差的光影。
那面具在他掌心漸漸融化成一灘銀灰色的液體,散發(fā)出淡淡的靈力波動——這是千面書生特制的“化形水”,能根據(jù)使用者的靈力自主調(diào)整容貌,此刻完成使命,正回歸最本源的狀態(tài)。
“東家,這刀磨好了?!被镉嬓±钆踔前褬酥拘缘臍⒇i刀進來,刀身映出汪經(jīng)緯棱角分明的臉,卻在觸及他目光時慌忙低下頭。
這把刀昨夜剛飲過流球邪修的血,刀刃上的血垢用“凈靈水”洗了三遍才褪去,此刻泛著冷冽的青光,仿佛有靈性般微微震顫。
汪經(jīng)緯接過刀,指尖撫過刀柄上的纏繩——那是用黑狗血浸泡過的麻繩,能鎮(zhèn)邪祟。
他突然發(fā)力,刀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穩(wěn)穩(wěn)劈在案臺上的青石上,石屑飛濺中,整整齊齊的豬肉已分作兩半,肌理間滲出的血絲在接觸刀身的瞬間便凝固成細小的冰晶,這是他血煞之氣與刀意融合的征兆。
“把后院的靈豬牽一頭來。”汪經(jīng)緯將刀插回木鞘,聲音里帶著久違的威嚴。
自他以“王二”身份活動,屠宰行的生意雖沒斷,卻再沒殺過蘊含靈力的牲畜,那些普通肉豬的血根本無法滋養(yǎng)他的修為,如今身份歸位,第一步便是要重續(xù)與這行當?shù)穆?lián)系。
小李應聲而去時,門口傳來銀鈴般的笑聲。
萬小姣提著個食盒站在晨光里,粗布衣裙洗得發(fā)白,裙擺沾著些草屑,顯然是剛從藥田回來。
她身后跟著個藥童,背著半簍新鮮的“鎖靈草”,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地上暈開細小的濕痕。
“汪大哥,我娘讓我送些‘凝神粥’來?!彼龑⑹澈蟹旁诠衽_,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墻上掛著的殺豬刀,臉頰泛起紅暈。
這把刀曾讓她望而生畏,可自從那晚在祭壇上看到汪經(jīng)緯揮刀斬邪的模樣,便覺得那刀身流轉(zhuǎn)的紅光里,藏著不輸正道修士的浩然氣。
汪經(jīng)緯掀開食盒,米粥的香氣混著草藥味漫開來。
粥里浮著幾粒暗紅色的米粒,是用“血糯米”熬制的,能溫養(yǎng)氣血——這是萬小姣家的秘方,專治靈力透支。
他舀起一勺,余光瞥見萬小姣正踮腳幫伙計掛幌子,粗布袖口滑落,露出皓腕上的銀鐲子,那鐲子在陽光下泛著柔光,竟是用流球邪修的銀鎖鏈熔煉而成,上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鎮(zhèn)魂符文。
“這鐲子……”
“是你送的那塊銀料打的?!比f小姣轉(zhuǎn)頭時,鬢角的碎發(fā)被風吹到臉頰,“鎮(zhèn)上銀匠說這成色少見,能安神。”
她沒說的是,銀匠當時反復叮囑,這金屬里藏著兇戾之氣,若非她用家傳的“凈手訣”日夜溫養(yǎng),根本戴不住。
汪經(jīng)緯心中一動。
那晚清理流球邪修據(jù)點時,他確實撿到過一段斷裂的銀鏈,隨手給了在旁幫忙包扎傷口的萬小姣,沒想到她竟能化戾氣為祥和。
他望著女孩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樊幺妹——那位總愛蹙眉的青露修士,此刻大概正坐在某個山巔,看云卷云舒,周身青氣與晨霧相融,再不會為屠宰行的血腥氣駐足。
三日前,樊幺妹曾來過一次。
那時汪經(jīng)緯剛把“王二”的簡陋小屋退掉,正指揮伙計重新粉刷門面。
她站在街對面看了許久,青露氣在指尖凝成的露珠滴落石階,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最終卻只是轉(zhuǎn)身走進了晨霧里,連句道別都沒有留下。
“汪大哥,你在想什么?”萬小姣遞來塊擦刀布,那布是用“驅(qū)邪棉”織的,白色的布料上繡著細小的符文,“我去藥田時,見樊姐姐往黑風山方向去了,她說要找‘續(xù)靈草’的種子?!?/p>
汪經(jīng)緯接過布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