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暗暗想:就算以后有這把“劍”,我也得好好練本事,不能偷懶,不能覺得有了厲害的東西就可以不用努力。
要是有壞人來,要是邪祟再來搗亂,我得用這把“劍”,保護好父親、母親、哥哥,保護好豆腐堰的魚蝦和莊稼,保護好憂樂溝的每一個人。
說起我的“意者”本事,其實不是一下子就有的,是慢慢練出來的,像哥哥練“近月斬”一樣,得天天練,才能越來越強。
去年,我十歲半的時候,鄰村的狗蛋哥去后山玩,回來就不對勁了——他平時很調皮,愛跟人打架,那天卻抱著頭坐在地上哭,誰跟他說話他都不理,還咬人,他媽媽拉他,他還差點咬到他媽媽的手。
村里的郎中來看過,給狗蛋哥喝了草藥,也沒用,狗蛋嬸急得直掉眼淚,抱著狗蛋哥就來我家找父親。
父親當時正在給父親當時正在給爺爺修那把傳了三代的舊木椅——椅腿松了,榫卯處的木楔子都快掉出來了。
爺爺總把這把椅子當寶貝,每天吃完飯都要坐在上面抽袋煙,說“這椅子是你太爺爺守堰時親手做的,凳面上的木紋都記著當年的水情呢”。
父親不敢怠慢,找來了細砂紙、木工刨和新的木楔子,正蹲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下,仔細打磨著松動的椅腿。
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父親的藍布褂子上,也落在地上的木屑上——那些木屑是淺棕色的,帶著松木特有的清香,像撒了一地的碎松香,風一吹,就飄得滿院子都是。
我蹲在旁邊,幫父親撿掉在地上的木螺絲,突然聽到院門外傳來“嗚嗚咽咽”的哭聲,還夾雜著慌亂的腳步聲。
父親的手頓了一下,放下手里的木工刨,用袖口擦了擦手上的木屑——那袖口早就磨出了毛邊,是去年冬天母親給他補過的——然后快步朝著院門走去,我也趕緊跟在后面,手里還攥著沒遞出去的木螺絲。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門口站著的是鄰村的狗蛋嬸,她懷里抱著狗蛋哥,頭發(fā)亂蓬蓬的,圍裙上還沾著泥土,臉上全是眼淚,一看到父親就哭出聲:“陳大哥,你快救救狗蛋吧!他從后山回來就不對勁,又哭又鬧還咬人,王郎中來看過了,說治不了……”她的聲音抖得厲害,懷里的狗蛋哥也不安分,頭歪在她肩膀上,眼睛閉著,卻時不時抽搐一下,嘴里還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像小獸受了傷。
父親趕緊側身讓他們進來,聲音放得很柔,像怕嚇著孩子:“他嬸子,別急,先把娃放在堂屋的長凳上,咱們慢慢說?!?/p>
狗蛋嬸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把狗蛋哥放在長凳上,剛一松手,狗蛋哥就猛地睜開眼睛——他的眼睛紅紅的,布滿了血絲,像燒紅的炭火,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然后突然抬起手,朝著自己的臉就抓過去。
狗蛋嬸嚇得趕緊按住他的手,眼淚又掉了下來:“你看這娃,連自己都抓,這可咋整??!”
父親蹲下來,離狗蛋哥還有半尺遠就停住了——他常年跟“氣”打交道,早就察覺到狗蛋哥身上不對勁。
他先是看了看狗蛋哥的舌苔,又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剛一碰到,就皺起了眉頭:“脈象又亂又急,不像是普通的風寒,倒像是沾了山里的邪祟氣——后山最近是不是有人去過偏僻的地方?”狗蛋嬸愣了一下,想了想說:“前幾天狗蛋跟村里的娃去后山摘野棗,說是走到了以前的老礦洞附近,回來就說頭暈,我當時沒在意……”
“那老礦洞多年沒人去,陰氣重,怕是沾了不干凈的東西?!备赣H站起身,對狗蛋嬸說,“你先在這兒看著娃,我去里屋拿爺爺留下的艾草,試試看能不能驅驅邪?!?/p>
說著,他就往屋里走,我跟在后面,心里突突直跳——我能隱約“聞”到狗蛋哥身上的氣,是冷的,還帶著點鐵銹味,像下雨天踩過的爛泥地,和我后來在豆腐堰水底遇到的邪祟氣很像,只是這股氣更兇,更亂,像沒頭的蒼蠅似的在狗蛋哥身體里亂撞。
父親從里屋的木柜里翻出一個布包,里面裝著曬干的艾草——這是爺爺生前采的,曬了三年,顏色都變成深綠色了,聞著特別香。
他找了個舊瓷碗,把艾草揉碎了放進去,又用火柴點上火。
艾草燃燒的煙慢慢飄起來,繞著狗蛋哥轉了一圈,可剛碰到他的衣服,狗蛋哥就突然掙扎起來,力氣大得嚇人,差點從長凳上翻下去。
狗蛋嬸死死按住他的腿,父親趕緊把艾草碗拿開,嘆了口氣:“這邪祟氣太沖,普通的艾草鎮(zhèn)不住,得想別的辦法?!?/p>
我站在旁邊,看著狗蛋哥難受的樣子,心里像被針扎似的疼。
狗蛋哥雖然平時愛捉弄我,比如把我的彈弓藏起來,或者在我背后貼小紙條,可他也會在我被別的孩子欺負時幫我出頭,上次我掉進水溝,是他趴在岸邊,用樹枝拉我上來的,還把自己的棉襖脫下來給我裹上。
我不想看他這么難受,就悄悄走到長凳旁邊,伸出手,輕輕放在了狗蛋哥的胳膊上——他的胳膊很燙,像發(fā)燒了一樣。
剛碰到他的瞬間,一股冷氣就順著我的手往身體里鉆,凍得我手指發(fā)麻,還帶著點扎人的勁兒,像有小針在扎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