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肺本來就是喂狗的,洗那么干凈干啥?
狗又不嫌棄?!?/p>
他說著,輕輕晃了晃竹籠,里面的豬肺跟著動了動,發(fā)出“噗嗤”的輕響,“我家那條老黃狗,就等著這口呢,在家門口轉(zhuǎn)悠半天了,怕是急壞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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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胡豆正踮著腳,用另一只手去夠竹籠,小臉上滿是好奇,想看看豬肺長啥樣。
劉板筋察覺到了,不動聲色地把籠子往高處提了提,語氣卻軟了,像春風化雨,帶著長輩對晚輩的慈愛:“臟得很,別碰。
回去給你熬肺湯,放蘿卜,放生姜,再加點胡椒粉,管夠,讓你爹也喝兩碗,暖暖身子?!?/p>
胡豆立刻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露出兩排細細的牙齒,拽著他的手往院外走,腳步蹦蹦跳跳的,像只快活的小兔子。
豌豆跟在后面,經(jīng)過磨盤時,往那磨眼里瞥了一眼,嘴角似乎勾了勾,又很快放平,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仿佛磨眼里的氣球、被卡住手的胖小子,都只是過眼云煙,不值一提。
這娃的心性,倒比一般的成年人還沉穩(wěn)。
五個外來娃子還在費勁地拔胖小子的手,又是拽又是拉,弄得滿頭大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劉板筋走過時,停下腳步看了看,沒說話,只是彎下腰,用沒提籠子的左手在磨眼邊摸了摸,指尖劃過磨眼的邊緣,像是在感受石頭的溫度與紋理,又像是在判斷情況。
然后對著胖小子說:“吸氣,把胳膊往回收半寸,手腕往左轉(zhuǎn)個彎,順著磨眼的弧度走,別硬來,硬來容易傷著筋?!?/p>
他的聲音不高,卻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像長輩在傳授經(jīng)驗。
胖小子愣了愣,半信半疑地照著做了。
深吸一口氣,鼓起的腮幫子像只青蛙,胳膊往里收了收,手腕輕輕一轉(zhuǎn)。
只聽“?!钡囊宦曒p響,手竟抽了出來,手腕上紅了一圈,像戴了個紅鐲子,卻沒破皮,只是有點火辣辣的疼,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謝……謝謝爺爺。”胖小子揉著手,聲音還有點發(fā)顫,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眼神里多了幾分感激。
劉板筋沒應聲,只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繼續(xù)往前走。
竹籠里的豬肺晃了晃,他低頭對胡豆說:“做人得有分寸,別跟人瞎鬧,欺負外來的娃子不算本事,有能耐出去闖天下?!?/p>
這話像是在說胡豆,又像是在說豌豆,帶著長輩的教誨與期許。
胡豆吐了吐舌頭,把他的手拽得更緊了,像是知道錯了,又像是在撒嬌。
邱癲子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點感慨:“這溝里的人,還是老樣子,看著粗糙,心里都亮堂著呢。
劉板筋年輕時就心善,有次王老五家的豬難產(chǎn),大半夜的來找他,他二話不說就去了,忙了半宿,幫著把豬崽都接生下來,分文不取,還自己貼了草藥錢給母豬補身子。
這樣的人,現(xiàn)在不多了。”
我望著磨盤里那枚孤零零的氣球,在暮色中泛著微弱的光,像顆不肯熄滅的星子,透著股倔強。
忽然明白豌豆為什么不回頭——在他心里,丟個氣球不算啥,困住幾個外來娃也不算啥,胡豆的一聲“回家”,才是最要緊的事。
家是根,是港灣,比什么都重要。
就像劉板筋,買肺子被怠慢了會嘟囔,見娃子手被卡了會搭救,卻從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太久,日子該咋過還咋過,像磨盤一樣,穩(wěn)穩(wěn)當當,按自己的節(jié)奏轉(zhuǎn),不為外界的紛擾所動。
他們活得像憂樂溝的山,沉默,卻自有定數(shù)。
風來了,就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