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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石上開花沐春雨（第2頁）

就這么輕易把人領(lǐng)回家？

邱癲子心里也犯嘀咕，他抬手摸了摸后腦勺，那里不知何時起了個硬包，按下去卻不覺得疼，只像有顆小石子埋在皮肉里。

他只覺周遭一切都被一股神秘力量牽引著，空氣里飄著的不是灶房的炊煙，而是若有若無的檀香，讓人猜不透這究竟是福是禍。

但他那雙幽黑的眸子里卻閃著興奮的光，像是即將赴一場盛大的詭異狂歡，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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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思忖，沒些真本事的人，最好別踏進(jìn)這老農(nóng)會大院——去年那個自稱會看風(fēng)水的南方先生，進(jìn)了院子就再也沒出來，后來有人在井里發(fā)現(xiàn)了他的瓜皮帽。

杏花嫂猛地跺了跺腳，青石板被震得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聲音卻控制不住地發(fā)顫：“走啊！還愣著干啥？嫌給我惹的麻煩不夠多？”

她的聲音在這陰森的環(huán)境里打著旋兒，像是被什么東西撕扯過，顯得格外單薄無助。

邱癲子卻像沒聽見似的，依舊慢悠悠地走著，他那件打滿補(bǔ)丁的藍(lán)布褂子上，不知何時沾了幾片枯葉，隨著腳步輕輕晃動。

更奇的是，他身上的光暈越發(fā)朦朧，像是裹著層濕漉漉的紗布，整個人都像是個飄忽的幻影，散發(fā)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奇怪的是，這氣息似乎對五個孩子毫無影響，他們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有個男孩還伸手去夠邱癲子衣角的枯葉，或許是他們都還保有童子之身，那股至純之氣能抵擋邪祟吧。

杏花嫂和邱癲子碰面后，正領(lǐng)著他們往家走，她的臉漲得通紅，像被灶火燎過的紅薯，心像被只無形的手攥緊，怦怦直跳得快要撞碎肋骨。

她能感覺到背后有無數(shù)道目光扎過來，像曬谷場上的竹釘，密密麻麻地釘在她的脊梁骨上。

這么一來，她多年沒能生育的事算是徹底擺到了明面上，在這邪異氛圍籠罩下，往后不管走到哪兒——去磨坊磨面，去河邊洗衣，去市集買針線——都少不了有人在背后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些陰惻惻的閑話。

那些話會像藤蔓纏上老樹似的，死死勒著她的舌根，讓她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

就算她的肚子真能鼓起來，那些充滿惡意的流言蜚語也定會如影隨形，說不定還會被編排成“借了邪術(shù)”“換了命格”之類的鬼話，傳到最后連她自己都要懷疑是不是真的。

可要是不把邱癲子他們領(lǐng)回家，任由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癲子在這兒胡鬧，事情只會越發(fā)不可收拾。

她瞥了眼祠堂門口的石獅子，那獅子的眼珠不知何時蒙上了層白霜，嘴角似乎還掛著絲若有若無的笑，仿佛在預(yù)示著一場滅頂之災(zāi)即將來臨。

杏花嫂向來做事利落，不喜歡拖泥帶水，她心里清楚這事的嚴(yán)重性——前清時村里出過類似的事，有個瘋漢在祠堂門口咒罵族長，沒三天就被發(fā)現(xiàn)吊在老槐樹上，舌頭伸得老長。

但在這股邪異力量的裹挾下，她的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權(quán)衡再三，還是決定先把人帶回去，至少關(guān)在院里能看住些。

一路上，有雞從旁邊的柴垛里撲棱棱飛過，翅膀帶起的塵土迷了杏花嫂的眼，等她揉著眼睛再看時，那雞的眼睛里竟閃著幽綠的光，像是兩盞浸在水里的油燈，透著說不出的怪異；有鴨搖搖擺擺地路過，扁扁的嘴巴里發(fā)出“嘎嘎”的叫聲，鴨掌踏過的泥地上，留下一串墨色的印記，那顏色深得發(fā)黑，像是用鍋底灰拌了桐油；有狗蹦蹦跳跳地跑過，尾巴夾得緊緊的，嘴里發(fā)出的低吼不是尋常的犬吠，而是像被捏住喉嚨的野獸，帶著股血腥氣，像是來自地獄的咆哮；還有幾個扎著總角的小孩子在曬谷場邊嘰嘰喳喳，他們的話語里夾雜著些奇怪的音節(jié)，像是牙齒打顫又像是在念咒，聽得人不寒而栗。

就這么著，邱癲子一行人在這詭異的場景中，走進(jìn)了老農(nóng)會大院。

朱漆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門軸轉(zhuǎn)動時發(fā)出的聲響像是老人的咳嗽。

邱癲子走在隊伍中間，那神秘的氣場讓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起來，連陽光穿過門楣的角度都變得歪斜，身旁的孩子和杏花嫂都不自覺地與他拉開距離，仿佛他是個移動的災(zāi)星，連影子都透著股邪氣。

杏花嫂黎杏花不知道，除了那些俏皮卻透著邪性的方言在攪亂她的心神——有個孩子剛才唱的童謠里，竟藏著三十年前村里那場瘟疫的隱語——此刻正與她漸行漸遠(yuǎn)的汪東西，正在聽媒婆子講她出生時的隱秘往事。

那是場極為私密的談話，發(fā)生在往龍王鎮(zhèn)去的驢車上，媒婆子用團(tuán)棉花堵住了驢的耳朵，說怕畜生聽了天機(jī)要遭雷劈。

談話內(nèi)容觸及最隱秘的過往，要是她本人在場，定會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更別說這場談話還被籠罩在靈異氛圍里——驢車碾過的路面突然滲出些暗紅色的液體，像剛凝固的血。

同一時間，相距五里地的地方，仿佛出現(xiàn)了兩個黎杏花！

一個走在邱癲子前面，青布裙裾掃過路面的敗葉，身姿窈窕得像春日里抽條的柳枝，青春與美麗正朝著極致綻放，可步態(tài)間卻透著說不出的妖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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