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裴府的朱漆大門,府里就炸開了鍋。
丫鬟們捧著鮮切的花枝往花園跑,小廝們忙著搭賞戲臺子,連廚房都飄出了甜香——全府上下都在為今日的賞花宴忙碌,唯獨錦榮苑的正廳里,氣氛透著股壓抑。
柳氏端坐在餐桌前,銀匙舀著燕窩紅棗粥,眼神卻沒落在碗里。
吳媽媽站在一旁,把各處布置的情況說了一遍,末了卻攥著帕子,吞吞吐吐的,像是有話不敢說。
“還有事?”柳氏放下銀匙,瓷勺磕在碗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粥汁濺出幾滴在描金桌布上,她卻沒在意。
吳媽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聲音壓得低:“回大奶奶,今早表小姐院里的春桃來回話,說……說表小姐病了,今日的宴,怕是來不了了?!?/p>
“哐當!”
柳氏猛地把銀匙拍在碗里,粥碗晃了晃,差點翻倒。
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里滿是怒意:“今日沈家那小霸王也要來!她不出現(xiàn),難不成讓嫣兒去應付?!”她頓了頓,又加重語氣,“去!把江晚寧給我?guī)н^來!就算是拖,也得把她拖到宴上!”
“這……”吳媽媽的臉更苦了,柳氏的計劃她清楚,可眼下這情況,哪是“拖”就能解決的?
柳氏見她磨磨蹭蹭,正要發(fā)作,吳媽媽卻突然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急道:“大奶奶,老奴知道您的心思——春桃一走,老奴就派人去瞧了,表小姐不是真病了,是……是被人打了!”
“被打了?”柳氏的眉頭擰成了疙瘩,眼里滿是疑惑,“這節(jié)骨眼上,誰敢動她?難道是……婆母?”
“不是老夫人?!眳菋寢寭u了搖頭,聲音壓得更低,“是……是咱們家小姐。老奴派去的人瞧得清楚,表小姐半邊臉腫得老高,巴掌印子都沒消呢!這模樣要是帶到宴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豈不是丟裴家的臉?”
柳氏聽完,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手指攥著桌布,指節(jié)泛白——好好的一盤棋,全被自己這個蠢女兒攪黃了!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怒意:“去!把嫣兒給我叫過來!”
門外的丫鬟不敢耽擱,一溜煙跑了出去。吳媽媽趕緊給柳氏遞上一杯溫茶,柔聲勸道:“大奶奶消消氣,那江晚寧本就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眼皮子淺,得了您賞的浮光錦,忍不住穿出去顯擺,也難怪小姐氣不過。這事兒,也不全是小姐的錯?!?/p>
“可沈祈風今日要來!”柳氏喝了口茶,胸口還是發(fā)悶,“若是不能借著江晚寧跟沈家搭上線,這機會就錯過了!”沈家在京中勢力不小,宮里還有貴妃撐腰,若是能讓江晚寧討得沈祈風的歡心,裴家和定國公府日后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正說著,裴語嫣蹦蹦跳跳地進來了,手里還攥著支剛摘的海棠花:“母親,宴上的戲臺搭好了嗎?我聽丫鬟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柳氏就猛地拂開她伸過來的手,厲聲罵道:“蠢貨!”
裴語嫣被罵得一愣,眼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委屈地癟著嘴:“母親……您怎么了?我做錯什么了?”往日里母親最疼她,從沒這么兇過。
柳氏看著她這副嬌縱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道:“你還敢問!你說說你,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把江晚寧打成那樣做什么?!”
裴語嫣這才明白母親為何生氣,頓時炸了毛:“好?。∧莻€賤人還敢去您那兒告狀?不就輕輕打了她一巴掌嗎!母親,您怎么還向著外人說話?。 ?/p>
“你還敢嘴硬!”柳氏正要再罵,吳媽媽趕緊拉過裴語嫣,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我的大小姐!您忘了?大奶奶這么急,是因為沈家的沈小公子今日要來!那位爺?shù)钠饽€不清楚?好色成性,若是讓他瞧見江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