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竟僵在原地,連裴忌松開他的手都沒察覺,只直勾勾地盯著不遠(yuǎn)處一個餓得只剩皮包骨的老人,老人手里攥著半塊發(fā)霉的餅,卻連咬動的力氣都沒有。
“看看?!迸峒梢话褜⑺巴屏送疲捑板孵咱勚铧c摔倒,扶住旁邊一根朽壞的木柱才站穩(wěn)。
“這些人現(xiàn)在流離失所,靠啃樹皮、吃草根活著,就盼著朝廷的救災(zāi)米糧和銀子救命!你可知你延誤一日,會餓死多少人?會有多少人染上疫癥病死?”
裴忌的話像重錘,一下砸在蕭景宸心上。他張了張嘴,想辯解“我不是故意的”,可看著眼前的災(zāi)民,看著那些瘦得只剩一雙大眼睛的孩子,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從今日起,你每日卯時來這里架鍋煮粥,未時去城里的醫(yī)棚幫大夫碾藥、煎藥,直到疫情結(jié)束?!迸峒傻穆曇魶]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什么?!”蕭景宸猛地回過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叫起來:“卯時?卯時天還沒亮!裴忌,你瘋了?本殿下是慶國皇子!你憑什么指使本殿下做這些粗活?”
“呵?!迸峒衫湫σ宦暎凵窭涞孟窨匆痪呤w。蕭景宸被那眼神看得汗毛倒豎,后頸發(fā)僵,可還是梗著脖子,不肯低頭。他是皇子,就算有錯,也輪不到裴忌來教訓(xùn)。
裴忌沒再多說,只抬手往旁邊示意了一下。兩道黑影立刻從暗處走出來,是兩個穿著玄衣的暗衛(wèi),身材高大,臉上沒什么表情,一看就不好惹。他們走到蕭景宸身旁,一左一右站定,身上的殺氣讓蕭景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陛下有旨,江南疫情由我全權(quán)處置。”裴忌慢悠悠地開口,語氣里滿是嘲諷,“至于你,蕭景宸,你延誤救災(zāi)的事,等回京陛下再跟你細(xì)算。也就是說,從現(xiàn)在起,你歸我管?!?/p>
“裴忌!你敢!”蕭景宸氣得臉都紅了,伸手就要去推裴忌,“本殿下要上折子參你!你以下犯上,不怕被抄家滅族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左邊的暗衛(wèi)突然上前一步,反手扣住了他的胳膊。那力道大得驚人,蕭景宸只覺得胳膊像是要被擰斷似的,疼得他齜牙咧嘴,眼淚都差點掉下來:“??!痛!快松開!你們敢對本殿下動手?反了!反了!”
“既然你不愿意干活,那就去牢里好好想想?!迸峒善沉怂谎?,語氣毫無波瀾。
他大手一揮,兩個暗衛(wèi)立刻架住蕭景宸,一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再辱罵,另一個拖著他的胳膊,往臨江府縣衙的方向走。
蕭景宸被捂得說不出話,只能徒勞地蹬著腿,可怎么也掙不開暗衛(wèi)的鉗制。
臨江府縣衙的地牢在衙署最深處,潮濕得能擰出水來。蕭景宸被暗衛(wèi)粗暴地扔在地上,后腦勺磕在冰冷的石地上,疼得他眼前發(fā)黑。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掙扎著坐起來,抬頭一看,地牢的墻上掛著不少刑具,鐵鏈、烙鐵、夾棍,在微弱的油燈下泛著冷光,空氣里滿是鐵銹和霉味,嗆得他直咳嗽。
“哐當(dāng)”一聲,暗衛(wèi)鎖上地牢的門,轉(zhuǎn)身就走,根本沒理會蕭景宸的叫喊。
“喂!你們回來!放我出去!”蕭景宸爬起來,撲到門邊,使勁拍著門板,“你們知道本殿下是誰嗎?敢把本殿下關(guān)在這里,等本殿下出去,定要砍了你們的腦袋!放我出去!”
可門外只有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再無其他動靜。蕭景宸拍了一會兒,手都拍紅了,也沒人應(yīng)。他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地牢,只有一盞油燈在角落里搖曳,影子忽大忽小,顯得格外陰森。
長這么大,他連宮里的偏殿都沒住過,更別提這種地方了。一股恐懼涌上心頭,他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再也沒了剛才的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