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寧掐著辰光來的——這個(gè)時(shí)候,裴語嫣該剛從柳氏院里請(qǐng)安回來。
她的院子與錦榮苑只隔一道垂花門,素來都在柳氏院里用早飯,此刻過去,準(zhǔn)能碰上。
初晨的陽(yáng)光斜斜灑下來,落在淡青色的浮光錦上。江晚寧每走一步,裙角都泛著細(xì)碎的柔光,像裹了層月華,遠(yuǎn)遠(yuǎn)望去,竟晃得人眼生疼。
裴語嫣剛跨出垂花門,就被這抹光亮刺了眼。定睛一看,竟是江晚寧!她腳步猛地頓住,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語氣里淬著冰:“站?。 ?/p>
江晚寧停下腳步,唇角揚(yáng)起一抹恰到好處的淺笑,微微欠身:“嫣姐姐安好。”
“你身上這浮光錦,從哪兒來的?”裴語嫣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剜著她的裙子,幾乎要將那衣料灼穿——這料子她求了母親好幾次,母親都沒松口,怎么會(huì)落到江晚寧手里?
江晚寧故作茫然地眨了眨眼,語氣帶著幾分“受寵若驚”:“嫣姐姐不知道嗎?是大奶奶昨日特意賜我的,還囑咐我明日賞花宴上穿著呢?!?/p>
裴語嫣盯著她的臉,氣得指尖發(fā)顫。往日里,江晚寧總穿一身半舊的素衣,發(fā)間只插支銀簪,怯生生的像株不起眼的草。
可今日稍作打扮,那眉眼竟美得晃眼,連這淡青色的裙子都被她襯得貴氣起來。
若是明日賞花宴,她這般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哪還有自己的位置?尤其是……若安世子瞧見她這模樣,眼里還能有自己半分影子?
裴語嫣越想越氣,胸口像堵了團(tuán)火,連聲音都拔高了幾分:“就憑你也配參加賞花宴?你知道明日來的都是什么人嗎?京里的王公貴族、世家小姐!你一個(gè)打秋風(fēng)的窮親戚,身份卑微得像泥,要是沖撞了貴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晚寧像是被她的話嚇了一跳,隨即露出一副羞澀又為難的模樣,指尖輕輕絞著裙角,聲音細(xì)弱:“可……大奶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去。她說……說明日會(huì)幫我相看相看,找個(gè)如意郎君呢?!?/p>
“你說什么?!”裴語嫣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相看?明日京里的青年才俊都會(huì)來,江晚寧竟也敢做這種夢(mèng)?她憑什么?!
看著裴語嫣怒不可遏的模樣,江晚寧心里卻清明起來:看來裴語嫣根本不知道柳氏的打算,連這浮光錦的事,柳氏也沒跟她說。這就更奇怪了。
她故意順著話頭,語氣帶著幾分“天真”:“可不是嘛,還是老夫人先提的呢。我本就覺得叨擾了裴家,如今還要?jiǎng)跓┐竽棠虨槲业挠H事費(fèi)心,心里實(shí)在過意不去。正想著去給大奶奶道個(gè)謝,嫣姐姐若是得空,不如咱們一道去?”
“你給我閉嘴!”裴語嫣再也忍不住了,手腕猛地一揚(yáng),“啪”的一聲脆響,狠狠扇在江晚寧臉上。
力道重得讓江晚寧踉蹌著跌坐在地,半邊臉?biāo)查g腫得老高,連唇角都磕出了血珠,順著下巴往下滴。
“姑娘!”春桃眼圈瞬間紅了,撲過去護(hù)住江晚寧,抬頭瞪著裴語嫣,聲音帶著哭腔,“語嫣小姐!您怎么能動(dòng)手打人?”
裴語嫣還覺得不解氣,眼神掃過身邊的丫鬟。那丫鬟立刻心領(lǐng)神會(huì),上前一把抓住江晚寧的袖子,猛地一扯——“嘶啦”一聲,上好的浮光錦被撕出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