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群的尸體在身后漸漸冷卻,濃重的尸臭味被山風卷著往更深處飄去。解雨臣跟在白澤身側,目光時不時掠過對方握著帕子的手——那帕子被捏得有些皺,顯然它的主人并不習慣這種帶著煙火氣的關懷。
“前面有瘴氣?!卑诐赏蝗煌2?,抬手在鼻尖扇了扇。他指尖還沾著沒擦凈的黑血,和瑩白的皮膚形成刺目的對比,“汪千山在利用地脈養(yǎng)尸,這些瘴氣里混了尸油,吸入過量會神志不清?!?/p>
解雨臣立刻摸出防毒面具戴上,又遞了一副給白澤。對方接過時指尖相觸,解雨臣感覺到他指腹上薄薄的繭子——那是常年握劍留下的痕跡,竟比自己想象中更真實。
“神君也需要戴這個?”他忍不住問。
白澤正調整面具的松緊帶,聞言動作頓了頓:“尸毒對神體無效,但瘴氣會干擾靈識?!彼穆曇敉高^面具傳來,有些悶,“別大意,汪千山能在這種地方布下這么多后手,絕不是普通角色?!?/p>
兩人穿過瘴氣彌漫的峽谷時,解雨臣總覺得背后發(fā)涼。他知道這是心理作用——有白澤在身邊,本該是最安全的時刻,但剛才蛇群撲上來的瞬間,白澤擋在他身前的背影太過清晰,反而讓他心里那點異樣的情緒愈發(fā)翻涌。
“上次你被密洛陀抓傷,”解雨臣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傷口好了嗎?”
白澤側頭看他,面具后的目光看不真切:“早好了,神體恢復得快?!?/p>
解雨臣嗯了一聲,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但他記得那道疤的位置,就在右肩靠近肩胛骨的地方,不算深,卻足以證明這位神君并非真的刀槍不入。
轉過一道彎,前方突然亮起幽藍的火光。白澤立刻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停下,自己則提著靈劍緩步上前查看。解雨臣看到巖壁上刻滿了詭異的符文,火光就是從符文里滲出來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的腐味。
“是養(yǎng)尸符。”白澤的聲音帶著冷意,“汪千山在用人血喂符,這些符文能喚醒地下的尸煞。”
話音剛落,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數(shù)道青灰色的影子從地底破土而出,身形佝僂,指甲泛著青黑,正是被符文憑空喚醒的尸煞。它們沒有五官,卻能精準地鎖定活人的氣息,嘶吼著朝兩人撲來。
白澤的反應比上次更快,靈劍出鞘的瞬間帶起一道銀弧,直接劈開最前面那具尸煞的頭顱。黑褐色的液體噴濺而出,帶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些東西砍不死,得毀心脈。”白澤沉聲提醒,同時旋身避開另一具尸煞的撲咬,劍尖順勢刺入對方胸口,精準地挑出一團跳動的黑霧——那就是尸煞的核心。
黑霧離體的瞬間,尸煞的身體立刻癱軟下去,化作一灘腥臭的膿水。
解雨臣立刻領會,鐵彈脫手而出,精準地擊碎左側尸煞的胸腔。白澤的劍光緊隨而至,將暴露在外的黑霧絞得粉碎。
兩人配合得越來越默契,一個負責牽制,一個負責破核,不過片刻功夫,涌上來的尸煞就被清理了大半。
最后一具尸煞倒下時,白澤突然悶哼一聲。解雨臣心頭一緊,立刻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他左臂被尸煞的指甲劃開了一道口子,傷口處泛著詭異的青黑色。
“你受傷了!”解雨臣的聲音瞬間拔高,他想也沒想就撕下自己的衣襟,按住白澤的傷口,“這尸毒……”
“沒事?!卑诐砂醋∷氖郑Z氣依舊平靜,“比畫皮蛇的毒弱多了,過會兒就能自行化解?!?/p>
但解雨臣看著他手臂上迅速蔓延的青黑,怎么也無法相信“沒事”這兩個字。他突然想起剛才白澤擋在他身前的樣子,想起對方說“別過來,這些蛇帶尸毒”時的決絕,心臟那股被攥緊的感覺又回來了,比之前更甚。
“你總是這樣。”解雨臣的聲音有些發(fā)顫,他抬起頭,對上白澤的目光,“每次都把最危險的留給自己,你就不怕……”
“怕什么?”白澤打斷他,眼神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無奈,“怕神體受損?還是怕隕落?”他輕笑一聲,抬手揉了揉解雨臣的頭發(fā),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遍,“我是神君,護著同伴不是應該的嗎?”
“同伴?”解雨臣重復著這兩個字,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fā)熱。
白澤沒再說什么,只是反手握住他按在傷口上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他的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青黑色漸漸褪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好了?!卑诐伤砷_手,活動了一下手臂,“走吧,前面應該就是汪千山的老巢了?!?/p>
解雨臣嗯了一聲,這次沒再跟在他身后,而是并肩走到了他身側。他看著白澤握劍的手,那道被畫皮蛇血濺過的地方已經(jīng)被擦干凈,露出原本瑩白的膚色。
風吹過峽谷,帶著遠處隱約的嘶吼聲。解雨臣突然開口:“等出去了,請你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