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里那個來自顧夜宸的、如同催命符般的電話,最終只是一場虛驚——他不過是例行公事般地詢問她晚上是否回別墅用餐,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異常。林微懸到嗓子眼的心,在掛斷電話后,才重重落回原地,卻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虛脫和更深的疲憊。
沈亦白體貼地沒有多問,只是在她離開時,再次輕聲重復(fù)了那句:“如果需要,我都在。”
這句話,像一顆種子,在她冰冷的心田里悄然埋下。與顧夜宸在一起時那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壓力和猜忌相比,沈亦白所代表的平靜、尊重與溫暖,顯得如此珍貴,誘惑著她那顆在冰與火中煎熬的心,不受控制地朝那個方向偏移了一寸。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仔細(xì)審視這份危險的動搖,更猛烈的風(fēng)暴,已裹挾著雷霆之勢,向她正面襲來。
幾天后的一個下午,林微剛從醫(yī)院看望母親回來,心情因?yàn)槟赣H日漸紅潤的臉色而稍微明朗了些。她走進(jìn)別墅,正準(zhǔn)備回陽光房,卻在一樓客廳的入口處,腳步猛地頓住,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客廳里,那張她慣常坐的、靠近落地窗的單人沙發(fā)上,此刻正坐著一個不速之客——蘇晚晴。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隆重,一身當(dāng)季最新款的香奈兒套裝,頸間佩戴著價值不菲的鉆石項(xiàng)鏈,妝容精致得無懈可擊,正姿態(tài)優(yōu)雅地端著張管家奉上的紅茶,慢條斯理地品嘗著。那姿態(tài),那氣場,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看到林微進(jìn)來,蘇晚晴放下茶杯,抬起那雙描繪精致的眼睛,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挑釁,直直地射向她。
“林小姐,回來了?”她紅唇勾起,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熟稔,“我等了你有一會兒了?!?/p>
林微的心臟驟然緊縮,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她來干什么?顧夜宸知道嗎?
“蘇小姐,”林微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請問你有什么事?”
蘇晚晴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踩著十厘米的細(xì)高跟,一步步走到林微面前,目光如同掃描儀般,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終定格在她那張未施粉黛、卻清麗動人的臉上,眼底的嫉恨幾乎要溢出來。
“也沒什么大事,”蘇晚晴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刻意的漫不經(jīng)心,卻又字字誅心,“就是想來親眼看看,能讓夜宸一時興起,養(yǎng)在籠子里的金絲雀,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
“金絲雀”三個字,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林微的臉上,火辣辣地疼。她的臉色瞬間白了三分,手指在身側(cè)悄然蜷縮。
“看來,也不過如此。”蘇晚晴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語氣卻變得更加尖銳惡毒,“除了這張還算能看的臉,和那點(diǎn)故作清高的勁兒,我真看不出你還有什么資本,敢賴在夜宸身邊不走。”
林微緊緊抿著唇,胸腔里怒火翻涌,卻強(qiáng)忍著沒有發(fā)作。她知道,在蘇晚晴面前失態(tài),只會讓她更加得意。
“蘇小姐,如果你沒有別的事,請回吧。這里不歡迎你?!彼铝酥鹂土?,聲音冰冷。
“不歡迎我?”蘇晚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林微,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該離開的人,是你才對!”
她不再偽裝,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赤裸裸的、帶著嫉恨的猙獰。
“你以為夜宸真的對你有感情?別做夢了!你不過是他用來應(yīng)付顧爺爺、穩(wěn)固權(quán)力的工具!一個用錢就能買來的、為期一年的替代品!”蘇晚晴的話語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響,“他身邊的位置,從來都是我蘇晚晴的!只有我,才配得上他!只有蘇家,才能和顧家門當(dāng)戶對!”
她盯著林微,眼神怨毒:“你看看你自己,一個父親早死、母親重病的窮學(xué)生,除了會畫幾筆畫,你還有什么?你拿什么跟我爭?拿什么站在夜宸身邊?你不覺得你自己像個笑話嗎?!”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向林微最深的痛處和最自卑的角落。家世,背景,她與顧夜宸之間那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這些她一直刻意回避的現(xiàn)實(shí),被蘇晚晴如此血淋淋地、毫不留情地撕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林微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她感覺自己的尊嚴(yán),被人踩在腳下,反復(fù)碾磨。
“哦,對了,”蘇晚晴似乎覺得還不夠,臉上重新掛上那副虛假的、憐憫的笑容,“聽說你那個病秧子?jì)寢?,手術(shù)很成功?真是要恭喜你了。不過,你可要好好看緊她,畢竟……這世道不太平,意外總是難免的,你說是不是?”
最后那句話,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像一道驚雷,在林微耳邊炸開!
她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瞪著蘇晚晴,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憤怒:“你想干什么?!你敢動我媽媽試試!”